来,还夹杂着其他的鸟叫声。风过林子,微微的拂动细碎的叶子,不徐不急的,发出沙沙的响声,分不清从哪个方向而来,到底还要往哪个方向去。空气里浮动着群花盛放的暗香,原来已经是夏天了!
斜风穿过树梢,带着柔和的声音,轻轻拂动她如梦似幻的淡紫色短襦长裙,半臂外挽着同色雪绡纱。月光漫过枝头,照进了屋内,如白银般流淌了一地。
内寝里燃了紫檀香,幽幽的弥漫着,将所有的一切都锁进了白色如雾霭的飘渺中。她躺坐在锦榻上,他坐在她身旁。看着窗台前的铜漏流沙,细细的滴落。两人皆不说话,偶尔眼神交会,她便移开了。她心里头酸酸的,软软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仿佛从昭阳殿那一瞬间起,他就没有放开过。此时也亦然。修长的手指在她白皙而细致的肌肤上来回滑动,仿佛在一点一滴的品味温润如玉的纤细出触感。室内很是安静。但安静中,带着几丝说不出的亲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墨竹在门口轻轻地敲着门:“二皇子,穆侍卫来了!”她闻言抬了头,他也正看着她,四目相交。他眼底深处墨黑一片,看不见底,眼神却如那冬日午后的薄阳,柔和而逶迤。
“我要去了!”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她仰起了脸,清新干净如雨后的初荷,如水的眸光里带了一丝慌乱。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了她手心的温度,逐渐在降低。
他慢慢的放开了她的手,没有察觉到她的指尖微动,仿佛想要留住他的。缓缓的起了身。相对无声,她亦扶着腰起来。站在他面前,轻柔的帮他把紫金冠扶了扶正,将朝服的扣子扣好,又整了正腰带。
他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空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几丝不安和伤感。墨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二皇子!”他微微抬了手臂,阻止了她继续的动作,也瞬时又掌住了她的纤手,握在手里,紧紧的,仿佛她似乎流萤,转瞬就要消失了。
他低下了头,如呓语般的道:“马上收拾一下,回阮府去!”她静谧地笑了,不语,只对住他笑,两汪泓瞳上似覆上了渺渺的一层薄雾。他心头一紧,伸手摸着她隆起的腹部,头越发低了下来,呼吸与她交融:“我会去接你们的。”
圣嘉二十一年五月二十日,景仁帝下旨封二皇子百里皓哲为皇太子,并代理政事。册封了百里皓庭为吴越王,即日起前往领地。由此两位皇子争夺皇位的事情已告终结。只是普通黎民百姓不知道的是,十九日的夜晚,雾蔼浓浓中,由百里皓哲带领的禁军一度曾与保卫景仁帝的侍卫交手,刀光剑影,铁马金戈曾刺破整个皇宫。
承乾殿内寝,景仁帝捂着胸口望着盛装的阮皇后,喘着气:“你——你——给我退下——”在明黄和杏黄掩映下的景仁帝,面色苍白如纸,曾经的秀美丰泽早已经消失在了过往的荣华中了。阮皇后眼前却闪过几十年前的赏花宴,她第一次遇见他的那日——她当年只有十五岁,躲在太掖池的柳树下——他气宇不凡地突然的出现在了眼前,与她交谈——几日后,先帝的圣旨就下到了府邸。原来一晃,竟然已经有数十年了。
“皇上,不想见到哀家吗?以前在太掖池边,皇上——不,不,不,当时的六皇子不是说我秀美端庄,无人可比吗?当时不是因为这样才求得先帝下旨的吗?怎么到如今,连见也不愿再见了呢——”阮皇后挑着美丽的眉毛,娇媚的笑了起来。
景仁帝闭了眼睛,所有的表情都隐藏在浓重的黄色里。忽地,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瑾儿,事到——如今,一切——一切如已经如你——如你所愿了!你——退下——吧!”瑾儿是阮皇后的小名,他只在新婚的时候唤过,后来的几十年中,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如今这么的一个简简单单称呼,中间居然隔了这么久,他再喊出的时候竟是如此事不关已的洒脱。
可是,她没有办法这么洒脱。她做不到。阮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皆是浓重的草药味道,冰冷的提醒着她,他已经药石不灵了。但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你说,你说,为什么要骗我?你当年明明有心爱的欧静芝,为什么要骗我?”景仁帝微微动了动嘴唇,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缓缓的转过了头。
阮皇后跌坐在了汉白玉的地面上,两行清泪缓缓的划过眼角,沿着脸颊,滴落下来。全身的翠华步摇,拖摆至地的丝绫广袖,什么都是至尊至荣的!但却什么也不是!
十日后,景仁帝薨,世称景宗文肃武睿圣宣孝皇帝。孟淑妃等人殉葬。皇太子百里皓哲继位,逾年而改元,即熙宁元年。
第9章
蝉声密密的从层叠的树叶间传来,声声清越。烈日头高挂在上空,像是燃着的金盘,仿佛永不休止的散着热量。侍女和内侍成列,远远的在大殿的门口处候着。内殿虽放置了冰块,但还是闷得如蒸笼,不把人蒸得汗腻腻的不肯罢休。
阮无双一身素白短襦长裙,半臂外挽着同色雪绡纱。因是国丧,宫中一律浅色。连窗上糊的薄纱也只是淡淡的绿色,远远瞧着,仿佛是天边的一抹白,几近透明。
墨竹端上了冰镇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