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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坡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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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第45节:走下坡路的男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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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下坡路的男人

    六点半,妻子下班回来。她的钥匙在锁里嚓啦嚓啦响,我在刮胡子。搬进来以后,小偷已经两次光顾过这栋楼,所以我总紧锁房门,不想有什么意外。我的警惕让她有点恼火,她总希望夫妻两人能以开放的心态共同面对生活,但紧锁的房门恰恰证明,我没能忠于她的想法。我知道她肯定不高兴了,她的鞋跟在没铺地毯的门厅里哒哒作响,清脆嘹亮。我锁上浴室门,把她挡在外面。

    这么做是因为浴室里的情形、还有我的模样,只会让她更不高兴。刚抽完的烟头在盥洗台台沿上留下了一点扎眼的烟渍,弹下的烟灰积在洗脸盆里,一杯没喝完的苏格兰威士忌放在马桶水箱上。为迎接那个实在不想去的新年聚会,我花了一下午用威士忌给自己打气。都说酒精是一种优质的社交润滑剂,要真是这样,我已经尽力了。但不知为什么,仍然觉得不管用。

    妻子笃笃地敲门了,"埃德,你在里面吗?"

    "还能在哪儿?"我答道,赶紧在脸颊上的肥皂沫上一道道刮起来。

     "该死,埃德,"她生气地说,"我跟你说过,跟你说过的,请在我回家之前用完洗手间。我要为晚会准备,我跟海伦说过会八点到。"

    "我没留神已经这么晚了。"我的辩解很苍白。我能想象她在门外摆出的姿势。她做社会工作,每天都要和我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打交道。现在,她胳膊交叉抱在胸前,脑袋微微偏向一边,头发像盔甲般闪闪发亮,嘴巴撅得像个拉链钱包。她双腿叉开,稳稳戳在那儿,像是在说她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埃德,你要在里面呆多久?"

    我听得懂这种语气。话中有话,总是质疑的口吻,总在暗示说我悲惨的性格缺陷是能够依靠努力来弥补的。那么,干嘛还不努力呢?

    "五分钟!"我欢快地叫道。

    维多莉亚走开了,鞋跟轻快地踏过硬木地板。

    我的思绪转向晚会,然后自然地转到公务员身上。维多莉亚的朋友几乎全是同事。公务员让我想到中国的古代官僚,想起亚洲人,想到蒙古人。我小心刮去脸上的泡沫,留了一点修面霜,扮成傅满洲的样子。干得漂亮,我眯起眼睛。

    "镜子、镜子,墙上的镜子,"我低声问,"谁是世上最可怕的人?"

    我压低声音,从喉咙深处阴森森地答道,"你,成吉思汗·埃德,恐怖之王!你,用敌人的头骨修筑碑阁!你,在敌人的尸体上开怀畅饮!"我想象自己驾驭一匹鬃毛蓬乱的蒙古马,驰骋沙场、横扫中亚,一双凤眼横眉冷对脚下俯首顺从的富饶城市。

    维多莉亚回到浴室门口,"埃德!"

    "什么事,亲爱的?"我温顺地应道。

    "埃德,给我做个解释!"她说道。

    "没问题,棒棒糖!"我答道,我这么回答是让她确信我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接下来的是场公平的斗争,她不用担心觉得自己是在搞突袭。

    "别酸了,你不一定非得回答!"

    我倒掉苏格兰威士忌,把杯子放到水龙头下洗洗,插上一支牙刷,弄得像个普通杯子。烟头弹进马桶,烟渍用拇指擦掉。"我道歉!"我边说边疯狂地在镜柜里找漱口水,好去掉嘴里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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