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根登兄弟还在勉强经营。他们从废料堆里找出零件,继续使用。没有醉得拿不了扳手、拧不动螺丝的时候,他们的名声也还不错。镇上人把自己实在修不来的活计交给他们,余下的时间,则对他们敬而远之。
奥根登兄弟因为两件事出名:其一是小气,其二是生了一大堆孩子。除非是极冷的冬天,他们家里总有很多光着屁股的小孩,房前屋后,蹒跚学步,四处乱撞,腿上要么粘的机油,要么就是大便,要么两者兼而有之。
"在这儿等着!"奶奶使劲把门一摔,声音够响,两兄弟都出来了。门开着,我能看到一台发动机吊在链条和滑轮搭起的架子上。
奥根登兄弟手插在工作服兜里,站着和奶奶说话。他们可真引人注目。老大估计还不到40岁,可两人的牙齿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12颗。兄弟俩一个叼根香烟,另一个拿瓶可乐,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跑来一个浅黄头发的小不点,在奶奶身边尿起来。离得近的一个兄弟,懒散随意地在小家伙头上掴了一巴掌。小毛头尖叫着跑开了,尿水在跟前胡乱喷洒。
事情谈完,两兄弟陪奶奶向车边走来。
"你们很快就会动手吧?"奶奶坐到了方向盘后边。
"明天怎样?"一个兄弟说道,松弛无力的声音从他老人一般萎缩的嘴里吐出来。
"越快越好!我想早点瞧瞧,波特。"
"瞧什么?"我问道。
"波特和他兄弟艾尔伍德要帮我处理处理烦心的事。"
"没错,"艾尔伍德说道,"很快搞定。"
"什么烦心事?"我问道。
"什么烦心事?什么烦心事?是仪表盘出了问题。"她锤了一下仪表盘,"是这里,听见了吗?"
有时候,汤普森会很焦躁。"我应该写论文!"他缩在椅子里说,"我不该在这个粪坑里浪费时间!我应该工作!"
"那你怎么不去呢?"伊芙琳问道。她在织东西,每天都织,除了这个,就是看电影杂志。
"没有图书馆,我怎么工作?这方圆百里之内,哪有图书馆?"
"干吗非要图书馆呢?"她平静地问,"你不会写吗?"
"写!"他看着天花板说道,"写!说得轻松!你知道什么啊?你懂什么啊?"
"我不懂,可你干嘛不写呢?"
"写之前,得做研究。知道吗?你得研究!"
"尽管说好了,又不是我要到这里来的。"
"又不是我丢了倒霉的工作!我们怎么能付得起房租呢?"
"你可以找份工作。"
"我是个学生。我告诉过你的。要是我找到了工作,我老婆就得指望我养了。还没等我养她,我自己肯定先饿死了。"
"我们可以回去。"
"这道理得跟你说多少遍?要到九月一日之后我才拿得到学校寄来的奖学金支票。我们碰巧没钱了。彻底地没钱了。你得向那老婆子借钱买汽油、吃饭才能回到海边。我们困在这里了。你怎么就记不住呢?佛爷可以一天吃一颗豆子,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