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料到他竟然宁可挨这一掌也要回去,落地之后愣了片刻,朝窗口方向望了一眼,低下头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沈行归回到房内,只见原本安睡在床上的小猫儿已不见了踪影。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心内仍是大痛。
顾不得背后作痛的伤势,匆忙就往门口追去,却只看见大街上一片空寂,没有丝毫痕迹可供追踪。
紧咬了牙关,只觉五脏六腑如被火烧,心下一片茫然。
到底是谁?小猫儿与江湖之事毫无关系,为什么竟会对他下手?小猫儿会不会有事?
思绪纷杂,心痛难当之下,却听得左侧传来脚步声。
转眸看去,却又是那白衣人。
眸色暗沉,拔剑便向那白衣人刺去,招招皆不留情,而且对于自身全无遮挡,竟是不顾自身安危也定要拿下这人的架势。
十九。
白衣人却没有接招,只在沈行归的剑将要刺到自身的时候才堪堪狼狈闪开,似乎十分惊讶地叫嚷了起来:“你疯了?”
沈行归却并不答话,举剑又刺。
白衣人又惊又怒,见他脸上神色肃然,白衣染血,心知不对,当下冷静下来,只一边左右闪躲,一边连声唤道:“沈行归,师兄,是我,清扬。”
但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口,沈行归脸上神色愈见愤怒,剑势更凶。
“该死。”心中暗骂一声,还好他和沈行归对彼此剑招都熟悉的很。当下,脚下一个滑步,近到沈行归身前,伸手握住他执剑的手腕,沉声唤道:“师兄,我是清扬,你冷静点。”
被握住手腕的沈行归怒目瞪他,但许是离得近了,刚才急怒之中忽略的熟悉的淡香这会儿清晰了起来,他目光在清扬脸上细细打量了一会,神色倒是渐渐缓和了下来。
“清扬,真的是你。”他苦笑了下,自己今晚还真是破绽百出。
终于松了口气,秦清扬才抱怨道:“当然是我!除了我还会有谁这样玉树……”
话没说完,不知从何处传来箫声幽咽,音调低婉,深藉哀情,在空寂的街道上听来让人心下萧瑟寂然,似要落泪。
但在这样的时候传来如此箫声,实在带着不详之感。
秦清扬面色一变,但还未及他反应,在他旁近的沈行归已是神色突变,原本柔和下来的目光陡然变得呆滞无神,没有被握住的左手横空一掌重重击在了秦清扬不设防的胸口。
“师兄……”这一掌用尽沈行归全力,直让秦清扬飞出丈许方才落地。
他未用内力护体,沈行归这十成掌力他接得是一分不少,当下便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沈行归却只木然立在原地,似乎已经对周遭一切都无知无感。
片刻之后,一名黑衣男子从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处死角走出,他目光暗沉,手中执一管碧玉萧,步伐沉稳,落地无声。
还撑着一口气的秦清扬暗自心惊,他和沈行归两人武学修为虽不能算是顶尖,但也是江湖中排的上名号的,可是这黑衣男子居然可以在距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却丝毫不为他们所察觉,可见修为要远远超过他们许多。
男子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他,目光深沉,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沉静得让人心惊。
“咳……”秦清扬轻咳一声,问道,“你是谁?对我师兄做了什么?”
男子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秦清扬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了错觉,他竟然觉得男子深沉的眼底透出一种悲伤。
片刻,男子开了口,声音低沉,平缓的不带一丝感情,所以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了。
男子说:“死人不需要知道任何事情。”
语音落下,他弯下身,扯下了清扬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白玉。
举起玉,对着月光端详。
这块玉呈半月形,玉中刻有凤形。材质通透,在月光的照映下竟似有幽光透出。但最引人注意的却是,在玉中有一丝红线。玉中红丝,乃是浸润鲜血而成。
黑衣人将玉收入掌心,再不发一言,从秦清扬身边擦过,向着街道尽头的黑暗处行去。
箫声又起,竟是一曲凤求凰,可那音调凄婉已极,竟是凤凰失偶,生无可恋之音。
在他身后,沈行归木然地走到秦清扬身前,一剑当胸刺过,没有半丝犹豫。
“师兄……”这是秦清扬在合上眼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当沈行归将剑从他胸口拔出之时,木知远方才匆匆从街道的另一边赶来,恰好看见一滴鲜血从沈行归的剑上滑落,落在秦清扬白色的衣襟上。
白衣红梅,月色下格外凄美。
木知远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沈行归收剑回鞘,漠然行去,紧紧跟在了黑衣人身后而去,他才反应过来,大叫着冲了上去,把秦清扬从地上扶起来。
但是来不及了,秦清扬的眼已经紧紧闭上,不再睁开。
他茫然地看向沈行归和黑衣人的方向,他们就要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