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团灿烂的光华如同地狱之火一般洞穿了少年的身体,孙劫余道:“杀了你可惜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个生杀之掌,似是对自己所拥有的能力、所掌控的权威也感到一丝无奈。
忽然间,他脸上的笑容立刻被身前零散的光束击得粉碎,他看见,那个少年如同浴火重生一般,从万千光芒中纵身飞起。
明月的光辉洒在他俊朗如玉的面庞上,荡漾起一丝沁人心脾的温暖,段晨浩挥剑击下,犹如天外惊虹,猝然斩落。
“怎么可能……”孙劫余震惊之余,气运指间,只听得铿然一声,却是孙劫余的指甲弹到了段晨浩的剑上,他的指甲立碎,痛彻心扉。
然而毕竟是帝都第一高手,孙劫余虽然遭受重创,左手却从袍袖中陡然探出,倏忽而至,其上劲气沛然难御,一击就抵在了段晨浩锁骨正中,只要一发力,段晨浩只怕会命丧顷刻。
山崖底下的载明看到段晨浩安然无恙,刚刚才露出一丝喜悦,然而马上就气息一窒,倒抽一口冷气,“浩哥……”
孙劫余纵声大笑,他似乎被自己的笑声点燃了一丝兴奋,那兴奋就是他浑身的沉沉浑浑的暮气也掩之不住的。他忽然出手,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把段晨浩的心脏掏出来,血淋淋地握在手中……
然而,他的笑容却再次僵硬在脸上。
他的手,再也不能递进分毫。半空中,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拖住了他的手,让他的手堪堪停在那里。
他低头瞄去,却见不知何时,段晨浩的右臂已然将他的手腕紧紧把持,此刻他手形一变,将孙劫余的手堪堪带了出去,连带着孙劫余的身形,也微微侧开。
段晨浩趁此良机身形一错,手中宝剑一旋,反手握剑,夜色似乎被荻萝剑轻轻地化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然而马上又被无边的血色弥漫,宛如铺开了一层嫣红的琉璃纸。
孙劫余闷哼一声,身形顿止,这一剑,恍若来自天外,浑然无迹,却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得带来一丝刺痛。
那丝痛狠狠地刺破了孙劫余铁一般的骄傲——帝都第一高手,前任紫阙大统领,居然败给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他之所以震惊,原本以为,凭借段晨浩的功夫,刚才是根本躲不过他的摘心手的。只要他的手再探入一分,就可以将他的心脏捣碎。然而他却不知道,也就是在那生死攸关的一瞬间,段晨浩陡然施展出了遁隐于意的功夫。
这世间,最快的便是意念。那一刻意念之光闪过,天地万物在他的眼中都似乎放慢了速度,犹如一组组无声的慢镜头,清晰无比地划过他的眼帘。
所以孙劫余那一招狠厉的摘心手,也被段晨浩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招式,也在瞬息之间快了千万倍,快得连孙劫余也无法瞧出其中的变化。
然而,只有生死攸关之际,这种潜能才能发挥出来,段晨浩才可以突破极限,将精神力和意念高度融合,从而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崖下的载明使劲地抹了一把眼泪,等到他确定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幻觉的时候,取而代之的并非是轻松和欢慰,却是从他那小小的根骨中突生出来的一丝血勇。
高崖之上,罡风肃杀,那是一种肃杀至极的境界,在那里,没有仁慈,没有生命,只有天地无言、四时潜行、万物苟苟、生杀予夺。
这便是现实的残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就在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里,浩哥却一直在护着他,浩哥对待自己的心,一直都是炽热如火的,哪怕天意如玄,玄元难测,无冰无热,哪怕那一点点仅发于生命本初的热力转瞬即为罡风所灭,为空肃之境所绝,可是,就算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冰冷,浩哥的心也一定还是炽烈如火的。
当他看到孙劫余的手探向浩哥的心房时的那一刻,他真的想要拼劲所有的力气,去为浩哥挡下那一掌,就算他因此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是的,现在浩哥在自己的心中,早已不再是一个如大哥哥一般的人物了……对于自己来说,他如父,如兄,如师,如友,是自己幼小生命中里所有男性角色的集合,他只是知道,如果浩哥有什么不测,自己的世界也会塌陷、破碎。
现在,浩哥没事,可是自己却好像死过一次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
直到浩哥将他扶起,抱着他一同飞入了茫茫夜色。
风在耳畔呼呼地划过,树的影子在脚下时浓时淡,时呈险恶,时如图画,美与丑,善与恶,生与死,明与暗,他被段晨浩抱着在一切对立的交界处飘扬而过。
谁能不说只要有此一飞,纵是瞬间就永沉黑狱,永沦万劫,对于这场人生来说,已不是足够了呢?
一场飞翔一场梦,一场相执一点知,我们总是用那梦境里无可歇阻飞翔来澄清着什么,守护着什么。茫茫尘网,我曾振翅,哪怕最后毕竟——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我曾飞过!
等到回到王府之后,载明发了一夜的高烧,然而就算是在黑沉沉的昏睡中,他却一直都抓着段晨浩的衣袖,未曾松开。只是脑海中有一个响亮的声音一直在告诫着自己:再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吧,这一次过后,我要彻彻底底地长大。
朱倩雪和风兰夫人也颇为担忧载明,不过墨大夫诊治后说载明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加之长期以来心里背负了太多,才会让他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