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争强好胜的母亲会去得这么快,佩仪悲从中来,哽咽难言。
旺福表情呆滞萎靡不振,哥哥耀辉垮着肩膀像只丧家之犬,小弟辉宗哭得涕泅横流,失去女主人的一家四口陷人愁云惨雾之中。
埃婶才入土为安,不怀好意的伯父就来游说旺福将卡拉OK顶让。想到五十万现款到手,旺福心动了,耀辉也颇企盼。
还戴着麻布为记,小仪火冒三丈:“不可以!”她厉声吆喝父亲:“不能答应!”
羞恼的耀辉抬出哥哥的威严镇吓:“你跟老爸说话是这种口气吗?”
小仪才不吃这套,瞪着魁梧的哥哥:“李耀辉!你用点头脑好不好?你以为五十万很多吗?妈妈掌店时,每个月的盈利都在十万左右,生意最好时也曾有十八、九万的记录。为什么我们要将经营良好的店拱手让人?”
“生意好坏并不一定准…”耀辉说。
“我知道,因为妈在的时候,你只能拿个几千元花用,一下子有五十万摆在眼前实在很过瘾,可是用完了以后呢?喝西北风?”
耀辉吱唔着:“我们可以拿一、二十万做个小生意。”
小仪冷笑:“真是奇事!月入一、二十万的店不要,要去做小生意?”
旺福开口:“可是,佩仪啊!你妈不在了,卡拉OK怎么做下去?耀辉要当兵哩!”
“我来做!”小仪沉默数秒,下定决心。
“不过…”旺福犹豫挣扎:“我甲你二伯讲好了。”
小仪瞪着她父亲,从一数到十才缓缓开口:“我去跟阿嬷说!”
“放心!阿嬷还未死,不会让你吃亏的。”奶奶安慰她道:“没娘的孩子还有阿嬷可以当靠山,看谁敢动你。”
卡拉OK的店址是祖产,老奶奶大权在握,一言九鼎。
悻然松手的伯父十分不满,冷眼旁观:没有了福婶,才十九岁的佩仪要怎样独撑全场?心生不快的伯父们即使有应酬,也不愿到侄女的卡拉OK店捧场。连原本常去捧场的朋友也在他们的劝阻下跳槽到别处。
罢开始两个月,生意一落千丈。小仪咬牙苦撑,请了两个小妹负责杂务,变更小舞台,增加五颜六色的灯光效果,全心布置一个纯粹唱歌、聚会的温馨小店。
小仪拚得很辛苦,精神的强悍韧度不觉压过乖巧的佩仪。
彼客层也变了,少了那些成份复杂的客人,经过大家口耳相传,俨然成了年轻人的娱乐天地。
佩仪所阅读的书籍派上用场。星座占卜、手相面相、血型分析、扑克牌算命…将一些天真懵懂的少男少女唬得一愣一愣。
现在回想起来,李佩仪实在不知道:当初自己是如何熬过这段日子。
也许是母亲对她所说的气话一语成谶,让她一直有罪恶感,愧疚自己对母亲的忤逆;也许是自己将人生舞台的戏份扮演得过火,所以才能安然走过。
李佩仪摇摇头,甩掉尘封已久的回忆。和陈翊德的一段情早已烟消云散,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是的!她振作起精神自勉:无论是挑衅也罢,游戏也好;我们可以跟他奉陪到底。
绝对不再受一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