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失神的目光依然对着虚空,他的脸色有如槁木死灰,彷佛生命已自躯体抽离。
「爹……」她哽咽低唤。
阮存富却没看向她,嘴里一径地喃喃自语,仍是一句句碎心的低语:「完了……」
「爹……」她再也忍不住地伏在他身上哭泣。「都是女儿的错……」
他没响应,表情依然痴呆得令人心寒。
「小姐,别这样。」徐不忍地叹息着。「妳要保重,可千万别再倒下去了,这个家现在只能靠妳了……」
一句话震醒了曼如。是啊!她没有权利去沉浸在悲伤之中。
从今以后,阮家要靠她了。
她缓缓起身,转身面对徐总管的时候,眸中已掩去自怜,闪着一抹坚毅。
「大夫怎幺说?」
「大夫说老爷乃是『急火攻心,气塞血窒』之症,恐怕是受了太大的刺,才了痴呆。」
曼如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支持不住的晕眩过去。
「痴呆?那……可还有救?」
「这……大夫也说不准,只说是心病还得心药医。」
曼如失神地望着爹,惨然一笑。
心药?哪来的心药……这意思是说再也没有药医了吗?
「小姐,」徐虽见曼如不语,却也忍不住地说:「这府宅,怕是保不住了,官府明儿个一早说是要来查封。这下子……咱们恐怕……唉……」在阮宅工作了几十年,一下子失了业又失了屋子,连徐总管也不禁苦叹。
曼如回过神,花了些许时间消化徐总管的话。
残酷的现实侵入她心中,顿时不由得感到一阵寒颤。
没了房子,那她和爹怎幺办?
「徐总管,现下府里还有多少财物?」她问道。
徐拿出准备好的账册。「账房里还有几百两。」
「府里的古董字画、珠宝呢?」
「这……」徐困难地吞咽。「不满妳说,那些下人们听说阮家败了,一个个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带走了,那些人真是丧心病狂。」他忿忿地说。
曼如脸一白,垂首不语。
良久,她抬起头,反而给了徐感的一笑。
「徐总管,谢谢您。」他的忠心有如凤毛麟角般的稀有。
徐老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
「小姐何必言谢……在老爷身边几十年了……」
「小姐!」小翠手捧汤药进门来,一见曼如,不由得欣喜地大叫。
「小翠?!」曼如见小翠竟然会出现也是惊喜不已。
「小姐,妳还好吗?」她皱眉地看着曼如一脸的憔悴。
曼如感地一笑,却也没说什幺。
「徐伯,记得咱们在西郊还有一座木屋不是吗?」曼如想起那年和爹去狩猎时经过的小屋。
「这……」徐困惑。「那木屋长年失修,早已荒芜……」小姐提这做什幺?
「总好过餐风露宿。」她淡然道。
「小姐?」小翠放下药汤,瞪大眼。「妳该不是……」
「整理一番,该容得下爹和我。」曼如点头。
「那……那我呢?」小翠无措地道。她记得那小屋也不过二房一厅。
曼如朝他们歉然的一笑。
「徐伯,您和小翠各拿一百两回家乡去吧,很抱歉,阮家辜负你们了。」
此话一出,小翠和徐都是一愣。
阮家只剩三百多两银子,给了他们各一百两,那不……
「小姐,您别说这种话,小翠不回去,小翠早已卖入阮家,一辈子是阮家的人了!」小翠急得快哭了。
「妳别动。」她苦笑道。「是我不好,养不起你们。」
闻言二人皆沉默以对。曼如说得对,阮家再也不比从前了。
「就这幺决定了,还要麻烦你们帮我把爹送到小屋。」她开口打破沉寂。
小翠和徐只有愣愣地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