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亭。
“历平哥,我真想告诉你,我恨你。”
“我知道,对不起。”终了,他给的还是对不起。
“说到底,我还是要输的,对不对?任何人在你面前都要大输特输,对不对?姐姐那么强、那么傲的女生,也得输得连夜撤逃,我算什么。”口不择言了,她只想伤害他,减轻自己的疼痛。
历平沉默,由她伤害,如果她能因此好过……就这样吧。
“爸妈劝我放了你,他们说,强摘的瓜不甜。可是不管甜不甜,我已经咬下去了,我就一定要吃到底。”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他无言。
“你爸问我,如果我不剪掉套在脚上的麻绳,怎么走出去,怎么看得见更远更美丽的景色?我哪里需要美丽景色,只要有周历平在我的世界里,我的生命就完美无缺了呀。”
“你说,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讨厌?为什么他们都要劝我放手?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离婚,我们两个才会得到快乐?这是错的嘛,大错特错的呀,合会快乐、分会伤痛;聚会快乐、离会哀愁,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他们都搞不懂?”
历平持续静默。
她的偏执和他一样,只不过他比较幸运,他爱的那个女孩爱自己,而她,错认了一段感情。
他不能职责她错。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可是你们联手摆明我什么都可以要,独独要不起周历平。很烦,我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塞给我?我又不喜欢那些无聊的男人,再帅、再有钱,我都不要、不要、不要……”
说到后来,她隐隐啜泣。
历平听懂了,这阵子,静雰阿姨又找人和侑亭相亲,身上的病让阿姨忧心忡忡,她怕看不到女儿得到幸福就死去,于是不断为侑亭物色对象。
侑亭因为母亲的病,不愿忤逆母亲,再痛苦也硬着头皮出场,阿姨没想过,人不能逼得太急,尤其是感情这种事。
“你真的不喜欢相亲的话,我可以找时间和静雰阿姨谈谈。”他终于说出对不起以外的话。
他要和妈妈谈?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给了她信心。“历平,你不要我去相亲的,是不是?你仍然在乎我的,是不是?”
“重点不是我要不要你去,而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如果你无法和静雰阿姨沟通的话,我愿意帮你去说说。”
侑亭听得清清楚楚,失望再度在胸口酝酿,他始终叫妈妈静雰阿姨,打从心底,他没认过这个婚姻。
她真笨,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找他,好让他有机会伤害自己。
“不必,我会自己说。”恨恨地,她用力挂掉电话。
历平放下话筒,整个身子压进皮制椅背里。
呼……松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害怕接到侑亭的电话,是因为像筱优说的,她心底累积的恨越来越多吗?
先不想,今天的工作完毕了,待会儿再到恢复室去看看开完刀的病人,然后,他要回家。
一个不小心,“家”这个字又撞到他,撞出他满心满胸臆的幸福感,眉弯眼弯,甜甜的笑容沁出,他的招牌温柔在身上发光发亮。
筱优进门的时候,就是看见他这号表情,没原因地,她因为他的笑也跟着扬起嘴角,美美的线条、美美的眉梢、美美的筱优,美得让他心跳加速。
“在想什么?”筱优凑近他问。
“想你的蛋糕。”他随口胡诌,毕竟,现在他们的关系是朋友,他不能说,我想你、非常非常想你,想到你的脸就会幸福洋溢。
“我们还真有默契,喏。”她从袋子里拿出保鲜盒和保温杯,放在他桌前。
历平打开,挂满招牌温柔的脸上笑得更夸张。“顾筱优。”
“怎样?”她笑容可掬问。
“如果没有你,我要怎么活下去?”他说的是真心话。
“说什么鬼话,我不过给你一块蛋糕。”他却在演八点档。
“在我开刀,战战兢兢忙过七个小时之后,你说,这块蛋糕是不是救命药?”
“听起来……嗯,我好像真的是你的贵人。”
“不是好像,是真的,真的是我的贵人,口气是肯定句,毫不犹豫。来,讲一次。”
“了解。顾筱优是周历平的贵人。”她口气笃定、毫不犹豫。
他拿起叉子,一口接一口,品尝她带来的美味。
“怎么突然想到医院来?”
不是突然,是想念,他们之间的友谊比她想象中还要深。
他不过一天没回家,那张空荡荡的白色沙发就喊着“我想念他”,他不过一天没参与晚餐,小记的好胃口就遭到严重破坏,他不过一天没陪小录算数学,他就给你抱个六十分回家,他不过……不过没和她一起看星星,她就辗转难眠,熬到天明。
无奈叹气,她明知道自己再不节制一点,万一让友谊变了调,那些吓人的恩怨牵扯将永远扯不停。
“就……就怕蛋糕坏掉,浪费食物会遭天谴。想来想去,就送来给你了。”
“能够成为顾筱优的厨余桶,敝人在下我,深感荣幸。”他起身,鞠躬,九十度的那一种。
“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当我的厨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