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公司突然有事儿,走了。”我并没有说谎,幸好“她”这个字在口语中分辨不出男女。
菜这个时候上来了,乔巧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我像天主教徒一般,在吃前还做了祈祷:但愿周舟别忘下什么东西回来取。
乔巧吃得有滋有味,我却味同嚼蜡。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再也按捺不住,长痛不如短痛,决定讲出实情。
“跟你说个事儿。”我放下筷子,点上烟。
“说吧。”乔巧头也不抬,吃得十分投入。看得我不忍心再往下说,抽着烟,张不开口。
乔巧喝了一口水,抬起头问:“怎么不说了。”
我又抽了一口烟,一狠心,说:“周舟回来了。”
乔巧的表情立即沉重起来:“还有呢?”
“没有了。”我说。
“你呢,怎么想的?”乔巧问。
“吃完饭咱俩谈谈吧。”我说。
“刚才坐在这儿的那个大学同学就是她吧,怎么走了,是不是看我来了?”乔巧问。
我看没有必要再隐瞒,说:“是她,但不是因为你来才走,她确实有事儿。”
乔巧说:“如果今天我没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我和她也是才见面。”我说,“这个问题需要心平气和地解决。”
乔巧撂下筷子,招呼服务员:“小姐,结账!”
服务员走过来说:“您的菜还没有上齐。”
“不要了,现在就买单!”乔巧语气坚决。
乔巧几乎是跑着冲出饭馆的,像一阵风,呼啸而过,看得临桌一个男生忧心忡忡地对女朋友说:“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咱们也小心点儿。”
周舟给我打了电话,约我晚上在马克西姆餐厅吃饭,因为那里是法国餐馆,她吃了三年法国菜,几顿不吃,总觉得有点什么事儿没做。我在北京生活这么多年,多次路过马克西姆,却没进去,那里不是我这种人光顾的地方,我流连忘返的常葫是街边有烤串和燕京啤酒允许大声喧哗随便抽烟即使把脚拿到饭桌上也无人干涉的小饭馆。如果痛快是吃饭的标准之一,马克西姆显然不能满足我的要求;要说好吃,那里的牛排不一定比得过肥牛火锅;如果为了格调,带着面包矿泉水去图书馆吃会更高雅。当然,价格原因是主要因素,以我目前的吃喝观看,花上饭食成本价值十倍的钱去图个气氛和品位,不值。所以,每次经过那里的时候,我都投去不屑的目光———并非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我知道这个葡萄甜,但哥们儿就喜欢吃酸的———而门童会拿眼睛向我挑衅:牛逼你就进来!我也用目光回敬他:牛逼你丫坐在里面吃,别在门口站着!
但即使现在一百个看不上,周舟要去吃,我也得有所准备。我看了看钱包,里面没几个钱了,勉强够喝粥的,还不能是太好的。上次在一家粥城吃饭,最便宜的白米粥居然要八块钱,贵点儿的够我吃一个月食堂。看着五花八门的粥名,我想,“春雨贵如油”这个说法该改成“春雨贵如粥”了。
可是现在已经五点,银行下班了,取不出钱,惟一里面有钱的一张储蓄卡自从上次钱包丢失后一直没有挂失,也没有办新卡。我掏遍身上的兜,又把脸盆里要洗的衣服重新翻了一遍,然后掀开褥子检查,最后还给宿舍乃至整个楼道做了一次彻底扫除,卫生死角被我掏得倍儿干净,张超凡以为丢失的英语六级磁带和杨阳不见了的左脚的球鞋以及齐思新随手一塞的内裤都让我发掘出来,但是找到的钱加一块儿也没超过五块,要不是时间来不及的话,我都有心给整个学校做一次大扫除了。
只好借钱了。我用扫帚挑着捡到的球鞋去找杨阳,说:“你心爱的球鞋让我找到了,你不是一直苦于只有一只鞋因而踢球的时候一脚穿着球鞋一脚穿着皮鞋以致金左脚都发挥不出威力吗?现在我替你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杨阳拿过鞋,闻了闻说:“没错,是我的,放这儿吧。”随手放到书桌下。
我说:“难道你就不问问我有什么需要吗?就不想帮我一把?”
杨阳说:“我就觉得你今天不对劲,居然主动打扫起卫生来,不是准备入党吧,想让我替你写报告———那我可不会,搞点儿歪理邪说你可以找我。”
我说:“我是一个有觉悟的公民,怎么能搞歪理邪说,我就是想找你借点儿钱。”
杨阳问:“借多少?”
我说:“越多越好。”
杨阳掏出身上几张面额不超过十块的纸币和面值一毛以下的钢镚儿。
我说:“这点儿不够,你再找找。”
杨阳说:“都在这儿,连我的晚饭钱也给你了,我这就上床睡觉,免得饿得难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杨阳说:“要不我再去趟健身房,给你凑点儿钱。”
大三的时候,杨阳上课从不带书包,偶尔带个本,更多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就人出现在课堂上,然后又立即在点名后消失在课堂上。但每当我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