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方邪真却勉力翻了翻身,枪刺空,再刺。
七发禅师的眼睛突然睁大,发出火焰一般的光芒。
他在身前悬挂的口袋里一掏,竟掏出一把小弓。
火红色的小弓。
他反手往发上一拔,然后搭箭。
他的“箭”竟是一根头发。
奇怪的是他的短发里竟隐伏了这么一根长发。
“嗖”的一声,这根头发射了出去。
头发居然给他拉成一条直线,不知是因为太细还是火光大耀眼之故,就再也难以辨认了。
可是那使钩镰枪的人忽然抚臂,大叫一声,那搀起回万雷的人,很急逼的说了几句话,也扶着这使枪的人,施展轻功,飞掠而去。
七发还要张弓,池日暮大喝道:“不必了!救人要紧!”
小白这才赶到。
地上的回万雷,还有那两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都不在了,地上只剩下了方邪真,还有一具少掉半边脸的尸体,左半身子已沾着了火。
颜夕也掠出了车来,她看见方邪真倒在地上,蓝丝巾半松的扎着,皓白的手腕还带着她的翠玉镯子,一时情急,俯下身去,只顾摇着他凄切地问:“方谢谢,谢谢,你醒醒,你醒醒。”
池日暮一看,退了一步,皱起了眉头。
洪三热也赶过来看了看,怒道:“你若早些加入兰亭,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颜夕转过身来,腮边有泪痕,问:“他是被谁杀的?”
小白眼中闪过忿意:“我只看见回万雷,但他也倒下去了。”
七发禅师忽沉声道:“大夫人,他并没有死,他只是中了毒。”
颜夕乍惊乍喜,忙向七发禅师道:“大师,你救救他,请你救救他。”
七发禅师退后一步,有点踌躇的道:“这……”
颜夕转向池日暮,眼中尽是情切的哀求。
池日暮干咳了一声,向七发禅师道:“大师,烦你出手相救。”
七发禅师俯身把脉,又解开衣襟,按抚方邪真的前胸,再翻转过来,视察他背后的伤。
然后,七发禅师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喟然长叹。
颜夕满目是泪。
方邪真双目紧闭,脸色青白,不省人事。
七发禅师萎然地徐立起来,向池日暮低声道:“公子,请过来细议。”
池日暮跟他走离了几步,小白不放心,要跟上来,池日暮说:“我与大师有要事商议,你先替方少侠护法。”
小白道:“是。”仍在远远监视七发禅师。七发禅师来了只有半天,黑旋风小白和洪三热当然对他都不甚信任。
池日暮见小白退去,便问:“大师有何见教?”
七发禅师身上的衣袍、头上的短发、眼里的厉芒,被火光一映,都现出奇异的幻彩:“你真的要救方邪真?”
池日暮被问得怔了一怔,道:“大师何有此问?”
七发禅师合什道:“自来烦恼,由人自招,公子要救方邪真,大夫人跟方邪真只怕还有些夙缘未了,公子此举,会不会是自寻烦恼?”说罢用一双异烈的眼神,望着池日暮。
池日暮被他这一说,再一看,心头掠起好一阵子的紊乱,竟不敢面对这奇僧的眼神,好一会才道:“不管如何,方少侠是我们极需要用的奇才,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七发禅师笑了笑,慈和地道:“救了他,日后他仍未必为公子所用。假如现在把他置之不理,我们也不算杀他,但他却是死定了。”
池日暮沉吟道:“大师的意思是说:他不该救?”
七发禅师垂目道:“救与不救,全凭公子定夺。公子是中兴昌大池家的明主,贫僧唯公子之意是从。”他低眉垂眼的时候,立即杀气全消,变作一修行深厚的高僧。
池日暮咬一咬唇,道:“且不管他加不加入我们池家,至少不会与我们为敌,有他在,至少对回、游、葛三家有威胁。”
七发禅师合什,缓缓的道:“假如在他复原之后,竟加入葛、回、游三家,与公子作对呢?”
池日暮变色道:“这……不会罢?”
七发叹了口气:“公子真的要救活此人?”
池日暮心里十分犹疑,口里却道:“还是救了再说罢。”七发目虽低垂,但似在眼皮子里观察他,又问:“公子绝不后悔?”
池日暮忽然听出七发禅师话里的意思,喜道:“大师的意思是:方少侠的伤,仍然可救?”
“他其实伤得并不重,”七发禅师低声道,“回万雷的‘五雷轰顶’,杀伤力虽大,灼伤了他几处,但他都把要害躲过,而且必然修习过‘子午心潮’、‘炼气调元’的内功,护住心脉,所伤不入肺腑,只是肝脏出血,并不损及经脉,他昏倒是因为着了飞星子的暗器,贫僧仔细看过,他左耳边垂被划开了一点表皮,并未见血,飞星子的‘七星伴月’,见血封喉,方少侠以为没事,但‘七星拌月’,何等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