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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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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水月梦花 2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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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我让或者你争我抢,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老大老二老三轮流着穿。就连理想和梦都烙上了哥哥姐姐们的痕迹:像哥哥那样去参军,像姐姐那样去做工,或者像邻家的小伙伴那样去造大船,去开飞机。

    她们是有家的。她们的笑容里有家的味道,家的感觉,家的温馨。

    有家的女孩子是不一样的。

    只有秋晓没有家。

    只有秋晓……不快乐。

    “别这样,秋晓!”这是钟望尘的声音。

    醒过神来就看见那张一直为自己担心的脸——哦,望尘,望尘呀!

    还看见了古居,他的表情就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他不仅仅只是担心,真的不仅仅只是担心呀!还有……更有……能有……什么呢?秋晓知道有一个字或者有一句话此刻就哽噎在古居那张冷剑掩饰下的火热胸膛里,活蹦乱跳地想要出来。秋晓更能感受到那种竭力压抑着的憋屈,那不仅仅是憋屈真的不仅仅只是憋屈呵,还有……更有……能有……什么呢?秋晓竟然是心存等待,隐隐地痛痛地始终地……在等待呵!

    然而古居什么都没有说。

    复试表演一直在热烈地进行着,古居已经耽搁得太久了,他得尽快做回自己评委的角色。

    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要走了吗?

    什么话也没有说,吞咽下所有的心愿,就要……就要……走了……吗?

    急急转回身去,急急地在眼波流转处找寻,急急地想要抓住什么。

    古居的背影已经隐在剧场的甬道上,越来越近地走到那一排评委坐席上。

    古居……他是……有家的……人吗?

    这样冷傲、这样深不可测、这样让人意乱情迷的一个……人……他是……有家的人……吗?

    秋晓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如她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在寻找家的感觉还是在寻找爱的感觉。也许两者都是,也许两者都……不是。但是她知道她究竟是惑在哪里了。她的心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的心早已不属于那座墓园——在一个非常陌生似是前生的地方,秋晓看到一座古老的庄园,高高的粉墙,围住了许多蓝灰色的房舍,粉墙和房舍都是装饰了梅花垛和小兽的图案的,有一些青藤和爬山虎绣在上面,有一些神秘的气息从房脊的垛口阴阴地往外溢——这是什么地方?沿墙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座廊门,等不及去推,门竟“吱呀”一声自行打开,那种神秘的气息竟然是风卷云涌般地翻滚,弥漫,浓得化不开,直逼着,迎面而来,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重重地包裹住,把她的五脏六腑浸透了,浸醉了,醉成千年不醒的惑。这么大的一座庄园,究竟是谁的家?这一排一排的大房子,这错落有致的门窗和廊柱,这高高架起的木栏杆——上面竟然晾晒着血红血红的柔纱细绢,湿漉漉地往下滴水——竟也是血红血红的水滴。再大的家族也用不了这么多的纱绢,红得刻骨铭心,红得让人想起几世几劫的伤痛。这一排排的房舍,这高高的木栏杆,这铺天盖地伸展开的红霞万丈的纱绢,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这儿她从未来过,从没见过,为什么会让她千惑万惑?惑到沉沉迷醉?惑到经年不醒?为什么又处处流露出似曾相识的亲切?为什么她会觉得曾经在这里驻足过?观望过?哭过?笑过?死过?又活过?!这儿应该……曾经……或许有过非常繁华的场景?这儿应该……曾经……或许有过欢歌笑语的人家?这儿应该……曾经……或许……上演过许多恣意纵情的戏?有一些人死去了,又有一些人活过来了;有一个梦结束了,又有许多的梦刚刚开始。说不完道不尽的莺莺燕燕,说不清道不明的五彩缤纷。很多很多的哭声,很多很多的笑声,很多很多的细语喧哗,哭哭笑笑煮成一锅沸腾的染料水——原来那些柔纱细绢就是从这里打捞上来的;接着就看见了许多许多的红纸伞,像梦一样地撑起,像梦一样地悬浮着,这是一座伞店吗?这是谁家的伞店?这是一座家园吗?这究竟是不是红纸伞的家园?为什么她看不见一个人?任何一个做伞的、卖伞的、买伞的……人?物是人非,可那里有人?!哪里有她千里万里魂里梦里找寻的东西?她在找寻什么东西?!落红成阵,红纸伞竟是在无人知晓无以通达的地方,如此凄迷,如此落寞,如此无助,如此久等,竟然是……落红成阵,落红成阵!连同这座庄园,连同这千里万里魂里梦里依稀难辨的一切,这所有的等待,以及等待里的渴望和绝望——不知怎么一齐撞向秋晓心灵深处从未被人撞击过的那个柔软角落,多么易伤,多么脆弱,多么敏感的一个角落啊!这角落绝对不是秋晓十七岁的生命自生自长形成的,而是早得多,早到前生——她的魂魄,她的如烟飞逝无所不能无所不至的魂魄啊!秋晓一定在前生就来过这里,住过很久,亲眼细瞧着雪衣、胡玉蝶、雨蔷、小桃红、嫣红、粉云、桑眉,还有杏黄,这是八个女孩,而秋晓自己一定是第九个。红纸伞的故事就是九个女孩子的故事,她一直都知道的,秋晓一直都知道的!只是这一刻,秋晓隐隐约约惶惶惚惚地撞开这一扇门,秋晓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找到了什么——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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