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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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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戏剧时代 2自己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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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拼命爱着这个诗人。后来老爷气坏了,把小姐带到南边来,关到这个庄子里,活活地让她坐了三个月牢。这间屋子就是我们小姐的牢房了。”

    梦梅,梦梅呀,你相信吗?你看见这湖边的漂亮房子,还以为住在这里面的是怎样体面的神仙一样的人呢,你冒着狂飞骤雨来投宿的这个地方,原来就是囚禁了你的白薇的监牢啊!

    老仆人:“我们小姐住在这监牢里的时候,我的老婆子每天给她送茶送饭,可她总是查不思饭不想地望着我的老婆子哭。临到老爷让小姐出嫁的前几天,我的老婆子进去送饭的时候……先生,我们小姐不见了!”

    噢,梦梅,梦梅呀,从那一刻钟起,那个素苹,死了。

    老仆人:“我们老爷又难过,又后悔,四处派人寻找小姐的下落,后来在钱塘江边的一个亭子里面,拣到小姐的一把扇子,上面还有一首诗。”

    噢,梦梅,梦梅呀,那也许就是一把红纸伞,就是一把此刻你正擎在手中的红纸伞,题写着《蝶恋花》的断句:“四季风雨四季秋,望断红尘,谁染霜天晓?”

    噢,梦梅,这是你的故事呀,为什么要有钟望尘,为什么会想起钟望尘?

    老仆人:“老爷得了这把扇子,哭了好几天;用小姐爱穿的几件衣裳和一些首饰,在孤山脚下立了一座爱女墓;又吩咐我们把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保存起来,叫我老婆子每天替小姐打扫屋子,铺床叠被,送茶送饭,就像小姐在世时一样。”

    噢,梦梅,梦梅呀,你的白薇又活过来了,在这座坟墓一样的屋子里,像死人一样地活着,只为了等待你,等待我的梦梅!

    老仆人:“我们小姐是爱吃笋的,每次送来的饭,送来的笋,都被她吃掉了。”

    噢,梦梅,梦梅,那是我,是白薇!

    老仆人:“有一天早上,我打扫屋子的时候,摸着床上的被窝,还热温温的,就像刚有人睡过似的。”

    噢,梦梅,梦梅呀,那是我,是我!

    老仆人:“有一天我老婆子告诉我,以后再也别到假山那边取乐,她在假山的背后看见了小姐的后影呢。”

    噢,梦梅,梦梅呀,那是我,是我,是幽魂一般等你归来的我,你的白薇呀!

    可是梦梅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呢?他说:“怕是你老婆子眼睛看花了吧?”

    噢,梦梅,那是我,真的是我!

    老仆人:“我也这样说。可是不久隔壁的老王在太阳落在孤山背后,湖上的风吹着柳条儿的时候,也隐隐约约看见小姐在假山的那边走过哩。”

    噢,梦梅,没有人能证明这一切,但真的……真的是我!

    他们兄弟俩,就这样在湖边的屋子里住下了。

    弟弟因为怕鬼,又哭又闹了一阵子,也终于睡着了。

    杨梦梅却伏案取笔,借着烛光写作。

    忽然想起老仆人的话,慨然而叹:“一个年轻的女子,为着一个穷诗人殉情,这个名叫素苹的女子怎么和白薇的境遇这么相似呢?要不是这庄子叫王庄,我真疑心她就是白薇了。”依然想写下去,却忍不住又停下了笔:“咳,鬼?这东西被现代的科学枪毙了,可是要是真的还有鬼的话,岂不也很好。这个叫素苹的女子一直阴魂不散,为什么我那白薇却从不曾显过灵?甚至还不常入梦呢……”写下去,一直写下去:“……呵,白薇,我要是能再见你,哪怕就算再见你的灵魂也好啊……”写下去,一直写下去:“一个行尸走肉似的苟且偷生的人,真有胆量去见把人生看得那样严肃的白薇吗?呵,可怕!”掩面愧泣,惊动了在床上睡着的小弟,惊动了在屋外的檐下垂首落泪的白薇。

    梦梅,梦梅呀,我一直都在等你,我死了三年,但我在活人的世界里等着你。

    但是等来了什么?

    等来了他与别人吹打成婚的消息。

    等来了他婚姻不满的消息。

    等来了他从未忘记过她,他为她染上重疾,为她咳血,为她消瘦,憔悴将死的消息。

    他终于知道了素苹还活着,他的白薇还活着,他要去找她,找素苹,找白薇!

    忽然听到屋外枪响:“白薇,白薇!”

    白薇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噢,梦梅,梦梅呀,我……难道非要见你不可吗?

    杨梦梅哭了:“白薇,我哭了你三年了。”

    噢,梦梅,梦梅呀,我……也像海底下的鱼望着水面透进来的阳光似的等了你三年了。

    血一直流着,三年的话,怎能一时就说得完?

    真是白流了多少眼泪,白付了多少伤心,终于见面了,又要永别。

    噢,梦梅,且让我说完我的话。

    这是白薇的心声,是白薇在倾诉衷肠啊!

    好像长长的故事就只是这一刻的铺垫,只是为了等待白薇说出这些话。

    白薇:“这三年之中,除了王妈之外,谁都以为我死了。我受不了爸爸的压迫,又得不到你的消息,就由家里逃到钱塘江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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