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伞挡雨的岳奇在内。韩开甲则诚惶诚恐的恭立在他后方,报上季聂提追捕五遁盗、丘九师等人的情况。韩开甲说的大致上是实情,却是避重就轻,尽量为季聂提开脱,把责任推到辜月明身上。
凤公公根本无心听进,心中想的是当年颛城被楚国大军进攻的情景,大概该是眼前的气派威势,对楚盒渴望之情,愈趋强烈。
谁背叛他,谁对他忠心,并不放在他心上,现在只有楚盒能令他动心,其它一切均无关痛痒。
直至韩开甲说到莫良能凭神捕粉追踪五遁盗,而五遁盗则是能否寻得古城的关键人物,他才霍然动容,旋风般转过身来,向韩开甲道:“你立即率领二百个兄弟,保护莫良,让他以殉情石的对岸为起点,往东搜索,如果找到五遁盗,又或辜月明,便以烟花火箭向我报信,但绝不可以动手伤人,只准将他们重重围困。明白吗?”
韩开甲暗抹一把冷汗,知道暂时保住了性命,连忙大声接令,下石执行任务去了。
凤公公双目闪闪生辉,沉吟片刻,忽地仰天哈哈笑了起来。
岳奇等均不明白有甚么好笑的地方,不过发笑者既是凤公公,四人只有恭敬地听着。
凤公公收止笑声,叹道:“这叫天助我也。月明这孩子相当不错,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望,连聂提也斗不过他。”
四人听得似明非明,当然没有人敢问个清楚明白。
凤公公目光落在岳奇处,欣然道:“立即给我把夫人请到这里来,要她穿多件衣服,以免受寒。她抵达后,就是我们渡河的时候了。”
无双女睁开秀眸。门道、垂危的乌子虚、辜月明和楚盒全消失了,展现在眼前是壮丽辽阔的河原景色,她站在古城之颠,在城墙上俯瞰伸展无限的大地。
无终河横互在五里许外的平野,明月孤悬在大地的边缘处,月晕外星光点点,天和地被月色融合,再无分彼此。
无双女心神震颤,晓得自己又被云梦女神以无上神通送往幻境里,而这回与以往不同,更清晰,绝不含糊。
她心中充满一片没有止境的宁静,宁静的底下却是澎湃激烈的情绪,感觉就像被烈火烧灼着却永不会沸腾的清水,她不明白这种矛盾的情绪,她不明白自己。
忽然她似有所觉,往旁望去。云梦女神现身眼前,像她般正凭墙鸟瞰无终河原,宝石般的眸神看得深情专注,秀发随山风飘扬拂舞,彷佛一片金光闪闪、变幻无方的彩云。她的俏脸晶莹如美玉,从内部深层处绽放出令人目眩的青光,与地平处的明月互相辉映。衪穿上似是由羽毛编织而成的雪白霓裳,流动着没法形容的色光,无双女没法看得确实。
无双女有点失控的冲口问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甚么呢?”
一个天籁般动听感人的女子声音在无双女耳鼓内响起道:“每一个生命,每一段旅程,都自有其使命和目的,只是我们不了解,才会为失败而沮丧,为死亡而悲泣。你所置身的人世,只是生命的一种形式,在这种形式之外,还有无数的生命形式,等待你去经验,等待你去品尝。只要你能真正掌握我这番话的含义,徘徊在你脑海中的问题可一一迎刃而解。”
云梦女神的香唇没动半下,声音却可一字不误的送入无双女的耳朵去,神奇至极点。不过无双女已见怪不怪,丝毫不以为异。
对云梦女神这番话,无双女似明非明,一时没法消化掌握,但不知如何,她感到舒服了很多。
无双女有失声痛哭的冲动,那种莫以名之的悲伤情绪正支配着她,哽咽道:“你要我到这里来,为了甚么呢?既然一切由命运决定,做人还有甚么意思?”
云梦女神的声音似从她内心最深处传来,道:“命运当然不是如你猜想那般,亦不用妄加揣测,一天你被局限于生死之内,任何努力只是徒耗精神。驱使你到这里来的并不是我,而是藏在你心中的爱,很快你会明白我说的话,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千万不要错过!千万不要错过!”
她最后两句话声量转大,变成震动摇晃天地的巨响,回荡在山颠的广阔空间。
皎洁的明月亮度陡增,一如黄昏的夕阳,山坡被奇异的月芒笼罩,大地在山城四面八方延伸无尽。
无双女发觉自己在旋转着,夜空的星辰似从天上降下来,绕着她翩翩起舞,奏出寂静的伟大乐章。
她心中充盈着从未有过的感觉,似是一种深沉的爱,那种爱是没有边际的,无限地扩展了她心灵的天地,爱底下又隐藏着更深广的爱,爱令一切事物都变得完美无瑕,生命再没有丝毫遗憾。
一时间她把所有曾困烦她的人事全忘得一乾二净,好像这些人事从没有存在过。天地只剩下她一个人,单纯而永恒。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