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望过去,只见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李纲与尚书右丞秦桧前后脚迎了出来。
赵鼎紧赶几步,来到近前,抱拳拱手道:“唉呦,大热的天都挺忙的,还用这些俗礼?相公越发清减了,会之还是风采照人啊!”
李纲又黑又瘦,眼圈红红的,显然睡得也很少,上前拉住赵鼎的手,上下打量着,道:“黑了,不过看上去精神还好。快,里边请!”
秦桧在一边陪着,喊道:“把我今天早上拿来的白毫银针,给赵相公沏上一杯。”
李纲闻言一愣,瞅着秦桧,道:“会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好茶为何没我的份啊?”
秦桧哭着脸,道:“相公,这是从何说起呀?今天早上到现在,我问了你不下三遍,你连一句话都不回,又怎说我小气?”
旁边一名给事中中帮腔道:“秦相公所言不差。今天早上,他问您时,您正在与户部尚书交代差事;中午用过饭,秦相又问,您正在想事,还是没答话。最后一次下官就不清楚了。”
李纲敲着前额,自失一笑道:“唉呦,怠慢了,怠慢了!会之,赏我一杯白毫银针,如何?”
秦桧高声道:“沏两杯,”回头又道:“喝着好,一人送你们半斤。左右我再想办法就是!”
说着话,来到里间,赵鼎略微洗了洗脸,拣位置坐了。轻啜了口茶,长出一口气,道:“昭容娘子的丧事都忙完了?”
李秦二人默默点头,一副戚戚然的样子。
“陛下还好吗?”
秦桧起身,自书案上拿出一件折子,递给赵鼎。赵鼎展开观瞧:这是一份熟状,即由宰相初步拟定处理意见之后,上呈御览。这种文书用白纸书写,皇帝签署“可”然后颁布为法规政令。还有一种情况,宰相遇到紧急情况,来不及奏禀皇帝,先行处置,然后再具制草奏知,这类文书称为“进草”,用黄纸书写,宰执们在背面押字。
这份熟状说的事情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呢!再仔细看,那个御笔亲书的“可”字,与往日大有不同。说他不是皇帝写的,下面镌着“靖康主人”的小玺是错不了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鼎立目怒道:“这是谁签的文书?”
秦桧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字应该是丁都赛所写!”
赵鼎“啪”地将文书摔到桌子上,道:“哪有这个道理?李相,你就听之任之?会之,你是干什么吃的?”
秦桧正色道:“元镇公,我与李相公都争过,官家表面应承,依然顾我,我辈做臣子的又能怎样?”
“什么话!”赵鼎盛怒而起,“这样的东西,也是她一个女人能够碰的?祖宗家法都不顾啦?伯纪兄,大宋一百余年来,出过这样的事吗?”
赵鼎火气很大,指责李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秦桧上前,将赵鼎按在椅子上,道:“元镇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一个多月来,李相公每天睡不上两个时辰,有时就在这里凑合一宿。大事小事都要过问,又要时刻关注京城军队的动向,每天写的字少说也有两万,你还要他怎样?难道都要挂冠而去?张相去职,里外就是我们两人,忙都忙死,这些哪还顾得及!”
赵鼎老脸一红,深深一揖,道:“唉,相公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一二。”
李纲刚说了一句客套话,赵鼎起身就走,道:“我去争,说一千道一万,做臣子该尽的本分还是要尽。”
秦桧拉住想说话的李纲,道:“陛下不在延和殿,元镇公想知道官家的去处,直接问裴谊好了?”
“这个东西不在官家身边?”
“他哪还有那个胆子!”
赵鼎点头去了。秦桧小声对李纲说道:“我听说,官家这几天心情不错,元镇公此去,即使事情不遂,也无大碍,相公放心就是!”
话是这样说,李纲又哪能放心?
赵鼎来到丁都赛的住处,御前班直进去禀报之后,赵鼎抬腿而入!
见礼山呼万岁,赵桓吩咐都赛为赵鼎上茶,人都乖乖地退了出去,把门掩上。
赵鼎道:“陛下欲弃江山社稷乎?”
赵桓脸拉得老长,道:“你不要再说,朕不想听,朕累了,想休息了!”
“滑州之下,几十万百姓等着朝廷的救济,那不是几十万百姓,那是几十万根干柴呀!陛下,您知道不知道?”赵鼎跪倒在地哭道,“金兵围城,西夏侵边,咱们不都过来了吗?万民伏阙上书,钟相造反,不是也过来了吗?逝者已矣,难道您要为一个死去的人,放弃这些活着的人吗?”
赵桓又被触动了心事,眼泪“吧哒,吧哒”就下来了。
“为一女子弃江山社稷,您对得起祖宗?为一女子弃江山社稷,您对得起太上皇吗?”赵鼎“咚咚”叩首,额头流着血,“这种地方,也是万乘之君应该来的吗?让百官、万民怎么说您?让史官怎么写您?陛下,陛下呀!”
赵桓举起茶杯,“啪”地摔在地上,道:“你这是在和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