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四年三月二十三日晚,未来得及在帝都好好洗刷一把征尘,刚刚卸任的西南统领和即将上任的远东统领紫川秀踏上了去远东的征途。
路途漫长而悠远,他并非孤身一人上路,随行的有两个骑兵师,押送着五千多辆满载各种救援和补给物资的大车。
这是紫川家对远东最大的一次增援,但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随着战事的蔓延,通往远东的最后通道比特行省一旦失陷,远东与家族内地的联系就将彻底断绝,那时的远东,就将成为真正的孤岛了。
在同一条大道上,不只是紫川秀的部队,周边还有大批部队在向战区行进中。
主力军、地方预备队、增援队、辎重队,无数的部队汇成了一支阵容庞大的部队,队伍踏起的灰尘遮天蔽日。
一路上,紫川秀无数次看到了大队步兵从身边经过,靴底踩在被雨浸得发软的泥泞道路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大衣下摆扑打在裹着绑腿又瘦又小的腿上。这些高矮不齐的步兵们装备很差,他们很少有紫川秀部下那么锋利精良的武器,而是拿着一些显然是仓促打造的大刀长矛标枪,伸长脖子带着好奇和腼腆的神色打量着即将成为战场的平原。
傍晚朦朦的春雨下,草绿色的军大衣覆盖了整个平原,成千上万的士兵如同蚁群般在辽阔的平原上簇拥,日夜兼程地奔涌向火红朝霞的前线方向,犹如飞蛾在扑向烈火。
从车窗里注视着前进的军队,紫川秀感慨万千。依据自己的经验得知,在这种惨烈的举国大战中,第一批上战场的军队很少能活着下来的,也就是说,自己所看到的都是即将死去的灵魂。
为了捍卫人类,付出代价的却是这批根本无人知晓姓名的普通士兵和家庭,那些失去丈夫和父亲的孤儿寡母们。
生,或者死呢?
凝视着血一般的朝霞,紫川秀心情激荡。重新闻到了血腥和杀戮的味道,他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觉:这才是军人的世界!和平安逸的高官生活并没有磨钝了自己的爪牙,自己天生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
三月二十八日,浩浩荡荡的车队到达达玛行省。这是与瓦伦要塞出口相邻的行省,战争的气氛骤然浓烈。大白天的城市里,街道上居然空荡荡的,来来往往的只见到军人,不见一个平民。
戴着白色钢盔,手持轻便弩的宪兵们严密盘查各路口。紫川秀一行人因为是向东去的,所以没受到丝毫留难就通过了检查,但是想向西去的军人就难了,如果没有旗本以上级别长官签署的任务令和通行条,任何向西的士兵都会被当成逃兵扣起来。
紫川秀向带队的宪兵长官打听了下,得知前两天魔族已经发动了几次骚扰性进攻,规模并不大,被驻守部队击退了。紫川秀骤然紧张,他从自身经验得知,魔族骚扰往往是为了试探人类军队实力,距离他们的大举进攻不远了。若是只有自己一人,他倒也不怎么担心,但是自己还带着数千辆马车的大车队,这是关系远东命脉的补给物资,绝不容有失的。
“大人,”那个宪兵队长告诫紫川秀:“我们已经接到报告了,魔族的先遣队穿上我们的军服偷袭了前线指挥部。前天早上,我们发现了几个信使的尸体,他们随身的军务公函已经被盗。警备司令部发出警告,为数不小的魔族先遣部队已渗透进我军防线内。”
紫川秀觉得匪夷所思:“魔族穿上我们的军服?那些青面獠牙的怪物难道能化装成我们的人?”
宪兵军官阴沉下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有可能,有些无耻的人族败类投靠了他们,或者是以前远东叛军的余孽。真是无耻,身为人类,居然投诚了魔族!”
紫川秀黯然。他没有想到,自己对紫川宁的预言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魔族进攻还没开始呢,人类中间就出现了叛徒。
那宪兵军官很诚挚地说:“大人,您这样满载物资的补给车队,正是敌人偷袭的最好目标,一路上千万要小心!”
紫川秀道谢后与其握手告别,他当即下令,队伍转向南方,加速向比特行省前进。
当天黄昏,车队还没出达玛行省的边界,骤然身后扬起了一阵急尘,大批骑兵狂奔而来。
这是一队穿着地方驻军绿色制服的骑兵部队,领头的军官远远地喊道:“停步!车队停步!”
紫川秀吩咐道:“不必理会,照旧前进。我应付他们。”
他停住了马步留在原地等候着。烟尘滚滚中,那支骑兵部队冲到了身边。
一员军官跳下马来,气急败坏地对着车队喊道:“停步!停步!你们谁是部队长官,我要与他说话!”
紫川秀骑在马上开口说道:“我就是。请问贵官是谁?有何贵干?”
那军官这才见到紫川秀,他大步走过来,敬了个礼:“长官!我是达玛驻军第六师小旗武士伊斯贝。魔族进攻了,达玛告急!行省总督范蒂下令,在行省内的所有部队都要投入保卫达玛的战斗。贵官的部队也不例外,请长官速速带队随我回去增援达玛!”
紫川秀心头一震:自己离开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