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看着褒姒进房睡去,自己又在长凳上打坐了一个多时辰才收功,侧躺睡去。睁开眼时,天已微明。起身推门出去,走出院子外,信步所之。
往东顺着小径而行,走了百十几步,眼前出现一个阔大平台,三面临水,设有石栏。凭栏环顾,见东面有楼阁掩映树丛中,晨雾缭绕。又见平台左侧有一观亭,亭额上书“闲亭”二字,亭面高出平台几尺,他走过去,拾级而上。
站在亭中,见北面则为环山,高约数丈,壁上刻有“楚公山庄”四个字。西边则为用膳之所。中间为一湖泊,宽数百丈,环绕平台,接以曲桥回廊。山青水碧,楼台隐约,人在其中,如在仙境一般。心道:“这楚公山庄真如世外桃源,人生富贵莫过于斯,闲居于此,夫复何求?”此时,一阵清风拂面,顿觉心旷神怡。转念又想:“如今时逢乱世,如此清静之景,也不过偏安一时。恩师要我送信给杨府,定然对未来之事有所预见,却不知这杨恩公是何等样人,将要何为,以至恩师要致信于他,似有警戒之意。”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拿出手中折扇,心念一动,便在平台上练了一会白羽扇法。他翩翩而起,模仿王通招式,居然意到扇到,颇得其中玄妙。他想起恩师牧道人所说的话,玄竹杖法刁钻古怪,有入魔之兆,而白羽扇法灵动之极,飘若羽仙,的确大有可玩味之处。心道:“玄竹杖已给小师妹王蝉儿,日后当多习扇法,以备不时之需。”练了半个多时辰,忽感身背疼痛,方停下歇息。转身看湖上烟雾也渐散去,四周现出亭台阁楼。
徘徊亭上,凭栏而观。想起自己自幼离家,随恩师牧道人修行。他本性懒散,与世无争。他虽然修行多年,可是少年心性,随波逐流,尚未立志,一切多任性而为。自出江湖,本意洒脱不拘,虽受师命,却不愿为尘事所累。他自玄竹谷出来,数月之间,却遭遇不少事,已然身不由己。如今江湖上人皆以为自己能解《玄武秘笈》,可是自己对此,竟毫无知觉,不知其中究竟隐藏什么秘密。自己身为名师之徒,却无名师之能,每每临敌,多为侥幸……一旦出了杨府,定然凶险多多。未来前程如何,未可知也。想到尚有许多事缠绕不去,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莫名忧虑,叹息一声,不觉发声吟道:
“人生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
往事云雨散,
积意如山丘……”
正自感慨,不想忽听背后有人拍手赞道:“好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丽人袅袅而立,云发轻挽,面带微笑,仪态娴雅之极。原来是杨离竟站在身后五步之外,不知她几时到来。身后远远站着两个侍婢。
李元霸忙躬身拱手道:“杨小姐早。”
只见杨离笑道:“你不是更早么?李公子真是风雅的很呢,一大早的便到这里挥扇起舞,临水吟诗,咯咯。”一面走过来,自在亭中一张石桌边坐下。
两个侍婢早将一张锦绣坐垫拿来,放在石凳之上,杨离这才转身坐下,回眸对李元霸笑道:“公子请坐!”侍婢又将一个坐垫放在对面石凳,对李元霸作个请状,然后转身退去。
李元霸看到绣花坐垫,似为女儿用具,心道:“这杨大小姐竟如此娇贵,立行坐卧皆不离丫头。”一时迟疑,并未上前就座。
杨离似看出他心思,抿唇一笑,道:“李公子若嫌坐垫碍事,随便坐坐也罢。却非我天生娇矜,只是身子一向虚弱,挨不得冰凉东西。让公子见笑了。”
李元霸道:“不敢。”见杨离如此说了,便顺势在坐在绣垫上,隔着六合石桌,与她相对而坐。
杨离眼看着他,问道:“公子昨晚可睡得好?我家是简陋了些,照顾不周,还望包涵。”
李元霸笑道:“楚公山庄,何陋之有?昨晚睡得颇香。”
杨离看着他,脱口道:“有佳人在侧,岂有不香?嘻嘻。”以袖掩口,面露俏皮之色。其实她昨夜故意让李元霸和褒姒同房,看他二人究竟什么关系。然后悄悄派人窥探,谁知李元霸居然未与褒姒同床。心中惊讶,对他更是刮目相看,认定他是个有君子之风的男子。又见他晨练武功,对景而叹,更觉其人非常。竟不把他当外人,忍不住出言打趣。
李元霸道:“多谢杨小姐挽留,令在下得宿此人间胜境……”
杨离笑道:“李公子也乃世家子弟,什么不见过呢。我家这些摆设,也不足为奇。你若不嫌,姑且将就住下。你身上受伤,须慢慢调理,有褒姑娘在你身边照看,一定能早日康复。”
李元霸微笑不语。
杨离忽道:“公子可能手谈?”古代将下围棋称为手谈。
李元霸点头道:“曾跟恩师学过。”
杨离笑道:“今日大好,风和日丽,不如你我下一局如何?”
李元霸道:“围棋之道,在下虽略知一二,可是当年在山中修行,常无人可对,早生疏了。”
杨离喜形于色,道:“公子不必过谦,就算你陪杨离下一局罢。”原来她平时读书之余,便自下围棋,以此为乐。往日有父兄在家,她常拉来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