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提着行李出发了。坐在开往杭州的火车上,听着单调的车轮和铁轨的 撞击声,我在百无聊赖中想起了大学时带张岚去杭州旅游的情景。 那年刚放暑假,我和张岚在南京站挤上了一列开往杭州的火车,这列火车是从沈阳发来的, 里面早已人满为患,过道上,车厢连续处,厕所里都站满了人,车厢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 息的烟雾、汗臭、屁味。我和张岚搂抱着站在过道上,其实天很热,并不想抱作一团,但是 没办法,人挨着人,为了保护张岚,不让别人吃她“豆腐”,只好如此了。俩人足足站了五、 六个小时,站着腿酸得都快断掉了,其间,张岚跟我叫苦,说她站不住了,我只好费力地把 她双脚抱得离地,让她休息一会儿。途经上海时,才好不容易坐到一个位子,人都要虚脱了。 那是我和张岚第一次单独出去旅游,到了杭州,我们挤公交车,住廉价旅馆,吃便宜的快餐, 走马观花地玩了西湖、岳坟、瑶林等几个景点,在现在看来,哪里是玩,简直就是活受罪, 但我们却玩得很开心,在花港观鱼处,面对满池的红鲤鱼,望着天边渐渐消逝的如血残阳, 张岚搂着我的脖子,坐在我的腿上,动情地说:“跟你在一起,真幸福!”我微笑着吻了她脸 上的酒窝。在岳坟,张岚看人家都把硬币往墙上贴,也拿了一个硬币去贴,却怎么也贴不上 去,她气得“哇,哇”叫,说我是许了愿的,愿我俩能白头到老,看来不能如意。我说让我 来,我偷偷在硬币上抹了一点口水,一下子就把它贴到墙上去了,张岚激动得手舞足蹈。 到了杭州,会议主办单位接待得很周到。我们住在西湖边上的一家宾馆,透过窗子就能随时 观赏到烟波浩渺,温情脉脉的西湖,打开窗子,一股清新的,带着水腥的潮气扑面而来,让 人觉得非常惬意。伙食也不错,有西湖醋鱼、东坡肉等杭州名菜,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我 突然记起了我带张岚在杭州玩时,路过楼外楼饭店,张岚一脸馋相地说听说这家饭店的西湖 醋鱼天下闻名。我捏了一下瘪塌塌的钱包,遗憾地说等我们工作有钱了,我一定带你来吃这 里的西湖醋鱼。可是工作这么多年下来,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竖日,主办单位装模作样地进行了一个钟头不到的研讨会,就结束了这次会议的全部使命, 剩下的就是旅游观光活动了。 我们坐着豪华旅游大巴,辗转在各景点之间,同车的人一个个玩得兴高采烈,而我却心事重 重地开心不起来。花红柳绿,湖光山色在我的眼里黯淡无光,缺少灵性,坐在游艇上游览西 湖美景,我怎么也体会不出苏东坡诗里,波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的美妙境界,只是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那年和张岚同游西湖时,我俩掬了一捧捧清澈的湖水,疯笑着洒向 对方,弄得俩人都成了“落汤鸡”。回忆是流不尽的小溪,故地重游,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三潭映月景点边碰到一对白发老夫妻,老头请我为他们老夫妻合影。我欣然同意,取景框里 的老夫妻在阳光下依偎着,脸上写满幸福,笑得很开心。给他们照完相,老夫妻连声称谢。 我好奇地问他们俩高寿了?老头说我85了,老太婆82了。我问你们经常出来旅游吗?老头 说是的,从90年开始,我们每年都要出来旅游,从南方的厦门到北方的哈尔滨,国内的名 胜都快玩遍了,明年准备到东南亚那边转转。老太婆笑眯眯地听着我和老头的对话,一阵风 吹乱了老头的满头银丝,老太婆马上从包里拿出一把黄扬木梳,站起来帮老头梳头。我羡慕 地问你们感情一直这么好吗?老太婆接口说文化大革命时,我俩还离过婚呢。面对我惊讶的 眼神,老头解释说我家的成分不好,是资本家,还有海外关系,整天挨红卫兵批斗,老太婆 被迫跟我划清界线,离了婚。粉碎四人帮后,我俩又复了婚。告别老夫妻时,我忍不住问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相濡以沫几十年还这么恩爱,有什么秘诀啊?老夫妻都笑了,老头想了 一下说没有秘诀,可能是我俩的脾气好,懂得相互忍让,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在忍无可忍时, 再忍一次。 这是一句至理名言。回宾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已到而立之年,也该收收心,做点正事 了,好在黎娟要出国了,我也少了一分牵挂,今后我要收敛自己的风流本性,专心至致地把 老婆哄好。回去后,我要向张岚道歉,如果她不答应,我就跪在她面前不起来,直到她的原 谅我,张岚这个人的心很软,只要我真心诚意地向她道歉,我想她会接受的。虽然我们吵架 时多次提到“离婚”这个词,但是从来都是说气话而已,没有一次附诸行动。就算这次张岚 发觉我和黎娟的关系,也只是采取了冷处理,并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大吵大闹,不依不饶, 甚至没提跟我离婚的事,这让我很愧疚。 也许我永远不能像田波光那样官运亨通,我有自知之明,做官是要有禀赋的,一是要出生于 名门望族,官宦人家;二是自己善于溜须拍马,懂得“奉献”,而我一条都沾不上,天生一 个扶不起的阿斗。今后我要走独辟蹊径,走自己的路,争取在文学上有所建树,做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