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月过去了。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空气里飘过的是带着凉意的风,阳光温柔而又充满了某种醉人的温馨,天蓝而高,云淡而轻,台湾的秋天,叶不落,花不残,别有一种宁静而清爽的韵味。耿若尘在他工厂前面的办公厅中,搭了一张帆布床,已经住了三个多月,这三个月中,他清理了库存,整理了债务,向国外寄出了大批的“样品”,又试着打开国内的市场。一切居然进行得相当顺利,他发现克毅纺织厂虽然负债很多,在商业界的信用却十分好。许多时候,信用就是本钱。他经过三个月的努力,竟发现有料想不到的收获,一批已积压多时的毛料,被国外某公司所收购了,随着秋天的来临,大批国外订单源源涌到,唐经理整日穿梭不停的出入于耿若尘的办公厅中,笑得合不拢嘴:“真没料到这样顺利,照这种情势发展,不到一年,我们就可以把抵押的工厂赎回来,两年就可以清理所有债务!”
“不用两年!”耿若尘说:“我只计划一年!我不懂为什么我们只做外销而不做内销,这些年来,台湾的生活水准已越提越高,购买力说不定超过了国外,我现在积极要做的事情,是打开国内市场!”于是,他开始奔波于各包销商之间,他开始把样品寄到国内各地。在这种忙碌的情况下,他那辆破摩托车实在无法派用场,于是,老赵被调到了厂里,来往于工厂及风雨园之间。从老赵口中,他知道雨薇始终不肯回到风雨园,却按月送钱回去维持风雨园,他无可奈何,只能微叹着,江雨薇,那倔强、任性、而坚毅不拔的女孩呵#糊要怎样才肯转弯呢?怎样才肯回到风雨园呢?一定要自己兑现那张支票吗?做个堂堂的男子汉!于是,他工作得更努力了#蝴耳边总是荡漾着江雨薇的指责:“你是个花花公子!你是个败类!你胆小而畏缩,倒下去就爬不起来!你用各种藉口,掩饰你的不事振作……”
不#蝴要振作#蝴不能畏缩,他曾是个花花公子,而现在,他必须要给她看到一点真正的成绩#蝴工作,他拚命的工作,日以继日,夜以继夜……他看到自己的心血一点一滴的聚拢,他看到那些工作的成绩以惊人的速度呈现在他面前。于是,每个深夜,他躺在那冷冰冰的帆布床上,喃喃的,低低的自语着:“为了父亲,更为了雨薇!”
这样,十月,他们开始兼做内销了,一家家的绸缎行,一个个的百货店……订单滚了进来,这效果出乎意料之外的良好。他发现女人的衣服都大同小异,时髦与不时髦之分常常在一丁点儿变化上。长一点,短一点,加根腰带,领子上加点配饰,诸如此类。他越研究越有心得,那批存货果然推销掉了。
又一天,唐经理说:“有人告诉我,最近美国非常流行东方的服装及花色,你何不设计一点这类的布料及衣服销美国?”
他依计而行,果然又大有收获。
再一天,唐经理说:“有人告诉我,今年冬天必定会流行镶皮的服装,不必真皮,只要人造皮,用来做配饰,好比呢料的小外套,加上皮袖子和口袋等等,我们何不也试试?”
再一次的成功。当唐经理再来对耿若尘说:“有人告诉我……”若尘忽然怀疑起来了,他怎没想过,唐经理会从一个经理人才变成军师的,尤其,他对女性的心理和服装懂得太多太多,他奇怪的问:“喂,唐经理,你这个‘有人告诉我’里的‘有人’是谁呀?他太有天才,我们应该把他聘用进来才对!”
“这个……这个……这个……”唐经理突然扭扭捏捏起来了。“对了,我真糊涂,”若尘说:“这一定是公司里的人员了,因为他对我们公司如此了解,是那一个?你该向我特别推荐才对。”克毅工厂及成衣部员工有数百人,管理及行政人员就有五六十人之多。若尘是绝不可能一个个都认识的。
“这个……这个人吗?他……”唐经理仍然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口。“怎么?”若尘的狐疑更深了。“到底是谁?”
“他不要你知道他!”唐经理终于冒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若尘蹙起眉头,更加怀疑。“你还是说出来吧#蝴是我们公司里的人吗?”
“不……不是。”“不是?”若尘叫:“那他如何知道我们公司的存货及内幕?”“她……在你不在公司的时候,她常常来,她经常参观各部门,也常研究你发展业务的办法。”
“他到底是什么人?朱律师吗?”若尘有些火了。
“她是——是——是江小姐!”唐经理隐瞒不住,终于吐露了出来。若尘愣住了。“是她?”他呆呆的说,靠在办公桌上。他那样震动,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她和我联络好的,”唐经理嗫嚅的说:“每次你出去之后,我就打电话给她,她常常来,研究你的进展情形,也常常关心些别的事,例如,你的棉被换成厚的了,就是她拿来的。你桌上台灯的亮度不够,也是她换了新的。可是,她不要我告诉你,我想……我想……她很爱你,可是,她是很害羞的!”
若尘抬起眼睛来看看唐经理,他的眼睛炯炯发光,使他整个脸上都焕发出光采来。他略一沉思,就把手里的一支铅笔丢在桌上,转身向室外就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