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电池装上,按下开关键,很快就会有莫小苹的电话或者短信过来。但是,他不愿意那样做。不那样做,他心里就疼,疼得他想哭。
他把手机和电池扔在病床上,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莫小苹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站在宁远的身后。宁远丝毫没察觉。
莫小苹拿起分了家的手机,把电池装上,按下开关键。
手机信息提示音惊动了宁远,他猛然抬起头,先看到眼前被装上电池的手机。接着,他看见了橘黄色长围巾,仰脸顺着围巾往上看去。
手机上又接连传来信息提示音。
莫小苹下颌对着手机一翘:"不想看看?可能都是我的。"
宁远没动,他用有点儿冷漠的眼睛看着莫小苹,喃喃说:"橘黄色,是警察神圣和崇高的象征。"
"不用你提醒!我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这里,而是以你女友的身份来看你!"
莫小苹在宁远身边坐下,离他很近,近得能感到他的鼻息。她看着他,不说话,眼里含着温情。
他也看着她,不说话,没表情。
护士拿着药瓶子进来。
护士把空药瓶子换下来,对宁远说:"病人的药费又该续了。"
"明天我就续!"宁远说。
护士出去了。
"花了多少钱了?你还行吗?"莫小苹问。
"没问题。"
"光头都告诉我了,"莫小苹说,"你的钱差不多都花光了。交通队虽然按照肇事逃逸立案侦查了,可一点儿线索都还没有,光头他们给凑了点儿,可是杯水车薪。"
"不用你操心。"宁远说。
"听光头说,你想把画室抵押出去?"
宁远不语。
"万一赎不回来,画室就没了。"
"救命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宁远说。
莫小苹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明天,用这个给马尾长发续医药费!"
"不!不用你的钱!"宁远把钱装回莫小苹的包,拉起她的手离开医院。
他们到了画室。一路上,宁远一句话也不说。
进了画室,宁远把莫小苹带到她的画像前,"趁画室还是我的,把它画完。然后,你拿走保存。"
"你不是说,这幅画已经完成了吗?"
"表面上画完了,可实际上没画完,因为你一直在变,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我感到了,你的精神世界在变,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不一样,我说的是你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坐下,别动!"宁远拿着笔,端详着莫小苹的眼睛,"稍稍改几笔就行了。"
"宁远,如果画室真的保不住了,将来咱们有了家,我一定布置得和这儿一模一样,让你当画室!"
宁远停住手,看着莫小苹。
"你不信?"莫小苹问。
宁远不作答,只管忙自己的。
"好了!来看看!"宁远放下手里的笔,动手要把画从画架上拿下来。
莫小苹拦住他:"宁远,我不记得你说过你爱我。"
宁远想了想:"我说过。"
"我不记得了。"莫小苹柔情地拉起宁远的手,他的手很凉。
"我说过。"宁远低着头。
"我不记得了。"莫小苹摇晃着宁远的手。
"我说过。"
"我不记得了!"莫小苹猛然甩开宁远的手,大声喊:
"你没说过!你现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