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子床前坐了片刻,马尾长发的母亲站起来说:"听医生说,我儿子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家里还有很多事,要不,我们就先回去?过几天,再来。"
宁远说:"也好,二老年岁大了,在这等着受煎熬。回去吧,马尾长发就交给我和光头了,你们尽管放心!"
看着马尾长发父母的背影,宁远说不上心里的感受。
中午时分,屈丽茹来给宁远送饭。
饭菜摆在面前,宁远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屈丽茹很担心地看着儿子,"孩子,吃几口吧!"
"我一点儿不饿。"宁远抱着自己的头。
屈丽茹叹了一口气,看着病床上深度昏迷的马尾长发,不禁湿了眼眶。
人,如果能像马尾长发那样,没有了意识,也许是轻松的,不知道荣,不知道辱,不知道愁,不知道苦,该有多好啊!
可惜啊,自己的意识总是那么的清晰,对于过去的惨痛,总是那么的记忆犹新,尽管自己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忘记过去,可是,越是想忘记过去,过去就越是清晰。
年轻的时候,自己为爱而活着,谁知道,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后来,自己为家而活着,为了儿子,为了女儿。为了家,为了儿子,为了女儿,容忍了一切。
尽管,自己也抗争过,可是,越是抗争,失去的就越多,只好在无可奈何中选择忍让和沉默。
忍让和沉默,非但没有带给自己所希望的平静。相反,随着儿子和女儿的长大成人,忍让带来的后果逐渐显形,自己处心积虑维护的家,终于破败了……
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落下来。
趴在马尾长发的病床上的宁远,思绪竟也和妈妈一样,他想,如果被车撞的不是马尾长发,而是自己多好!现在的自己,需要一种失去意识的状态,最好什么都感觉不到,美的,丑的,善的,恶的,自己都不想知道……
"孩子,你吃一口吧。"屈丽茹又一次催促儿子。
"妈,我真的吃不下。你回去休息吧!"宁远并不抬起自己的头。
屈丽茹又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一件衣服披在儿子身上,"小心着凉生病。"
宁远动也没动。
屈丽茹说:"孩子,听说你要把画室抵押出去?"
"马尾长发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手头的现钱不多了。"
屈丽茹拿出一张银行卡:"这上边有五万块钱,你先用着。"
宁远推开妈妈的手:"妈妈,这钱留着你和妹妹用。我有办法。"
"拿着吧!救急。如果治疗费续不上,医院就可能中断治疗。"
屈丽茹把银行卡塞进儿子的兜里:"孩子,还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宁远问:"什么办法?"
"把家里和你爸爸书房里那些东西卖了,我想,够医院用了。那些东西本身没罪,用在救马尾长发上,也算正当……"
"不行!绝对不行!妈妈,你想都不用想,我不会用的!"宁远口气很坚决。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会同意的,算我没说。"屈丽茹摆摆手。
在宁远的再三催促下,屈丽茹才走。
妈妈离开后,宁远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的电池被他在开机状态下强行卸掉了,这样,就像马尾长发的意识被汽车撞断了一样,莫小苹的电话和短信就连接不上他。
可是,马尾长发的意识接不上,马尾长发就没有痛感,而宁远的手机和电池分了家,会扯疼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