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王道:“好诗可以解醒,小弟提议各题一律,以为今日有缘相逢纪念,未知两位意下如何?”
德贝勒大大点头,珠儿也响应遵:“此是雅人佳话,小女子何敢藏拙?只是小女子要出一题目——”
孙怀玉忙问道:“什么题目?姑娘请即示下,小弟无不遵从!”
珠儿道:“一只准集古人的旧句,联成一律。二要隐有园思,不得离题。小女子这题目可使得么?”
德荣孙怀玉两人哪肯示弱,各个首肯。当下珠儿因不能书写,便等两人各自写好了。再吟诵出来。两人离座稍为构思,便走到案前,取纸笔而写。孙怀王首先写好,却等德贝勒写完,才一同回到床前。珠儿伸手接过两张素笺,曼声涌道:“瑞烟轻罩一团春,工作肌肤冰作神,闲倚屏风笑周岁,不令仙犬吠刘晨。相思相见知何日,倾国倾城不在人,回首可怜歌舞地,行尘不是昔时尘。”
此诗大妙,寄怨深远。有了颜衣足消联,原来由贝勒爷作的。”又展另一绕金源潜。
“金屋装成贮阿娇,酒香红被夜迢迢,流合月暗乘双凤,铜雀春深锁二乔。自有风流相证果,更无消息到今朝,不如逐件随山去,绿水斜通宛转桥。”
此诗怨而不乱,取譬精当,有宛转深情之致,的确是高手。大匠当前,小女子要敛手却步了。”
她的声音,妙曼箱远,两人同时听得微醉。珠儿口中谦逊着,其实腹稿早成,向孙怀玉深膘一眼,念道:“无限青山散不收,每因风景却生愁,桃花脸薄难藏泪,桐树心孤易感秋,问苑有旧多附鹤,画屏元睡待牵牛,旁人未必知心事,又抱轻装上王楼!”
孙怀玉受宠若惊地震动一下,但立刻恢复平静。德贝勒赞道:“少女情怀总是诗,姑娘妙手引丝,可比针神绝技!”
珠儿含情一笑,却见孙怀玉如老僧枯坐,寂然不置一词,面上不觉微现失望之色。其实孙怀玉更是懊悔,他提议作诗,原本不过是试探珠儿才情,哪知她却一无顾忌,以待传意。他是个玲瑰通透的公子,岂有不领会之理?但已知德贝勒早有意思,自己即使动心,也不能染指,故此有了懊悔多事之意,暗中打定主意,不于见她。珠儿哪知他的心事,还故意寻些事故问他。
这一会虽然各有心事,却算得甚是融洽,珠儿更对孙怀玉的捷才妙思,倾心不置。
已经又是晚膳时候,孙怀玉借口有事,坚要回家,德贝勒苦留不住,只好罢了。孙怀玉走到房门,一脚又跨出槛外,却忍不住回顾一眼,只见珠儿媚眼凝波,面上流露出幽怨之色。他暗中咬牙,连忙走出房外,不自觉地举手一拂,生像要拂掉方才眼中所见的景象。
自从这一次会晤之后,他便不肯再到裕王府去。德贝勒屡屡邀他,甚至说出珠儿想寻他去谈话解闷。可是,孙怀王都坚决地推辞,而且找出种种极为合理的借口,因而德贝勒半点也不明白,他是为了这微妙的缘故而不去王府的。
在珠儿的一方面,她是极为敬重德贝勒,可是一来德贝勒已有了福晋,二来他是王族宗室,三则她自己内心像是不能引起那种感情。
炒初具温情楼用的胸怀宽广,人品劲标。故此在态度上,并无任若何避忌,甚至有点亲呢。要知她识得姹女迷魂大法,一勇一笑,都有迷魂落魄之力。当然她无意对德贝勒施展,可是积习难除,有时不觉地用上还不自知。而这一来,可苦了德贝勒,他对她真是无微不至,情根深种,已经不能自拔。哪知珠儿却是一片冰心,尽在孙怀王身上。
本来,在那个年头,根本无所谓自由恋爱的观念,女孩子们从小便被教导要属遵日训,她们将自己的情思,尽力地约束住,而且还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便是努力去爱那不知生得怎样的丈夫,即使见过面,不合自己心意,也得勉强自己全心全意去爱他。否则,稍涉通思,便是罪恶,自己便会深深自疚,认为是不贞之征。
寻常女子,人了王府,还不是祖上的鱼肉,任人凌割!可是珠儿根本不管这一套,她爱自己所爱的,恨自己所恨的,她敢于选择,而且也有这种权力,此所以她虽非因种族观念而仇视德贝勒,却因具有自由选择的观念和力量,径自爱上了仅见过一面的孙怀玉。她不会了解孙怀玉不能爱她的苦衷,那是基于“朋友妻不可欺”的观念发展而成。
在他,是无论如何也要遏抑住自己的情怀,用一切的方法去忘记她。
错非她具有姹女迷魂大法魔功,孙怀玉不过见她一面,此刻早就会让别个姣美婉媚的女子代替了。可是正因她的一正一笑,都别具魔力,孙怀玉脑中的印象,仍然未曾完全淌越……
德贝勒和孙怀王本是天天盘桓在一起,自从珠儿出现之后,便总得隔个几天才能晤面。每一次会面,总发觉德贝勒有点消瘦,知道他为了情丝难系,心头饱受折磨之故,却不敢道破,只能任由事情发展。
约模大半个月光景,这天晚上,孙怀玉自个儿在寝室中,看了一会书,觉得倦了,正想抛下书上床安寝,忽然房门无风自开,他抬眼望时,只见珠儿亭亭玉立倚在门边。他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