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敏劝了老人家一会儿,见他火气已平,便进言道:“爷爷你老还是到天柱峰上暂住一会儿,等这件事平息了,孙儿才去接你老回来……”话犹未说完,崔伟已朗声一笑,道:“我老人家已活到这一把年纪,还有什么可怕的。老实说,以邓牧那等大魔头,只要我到时不冲动,坦白说明我武功已失,他绝不能够对我怎样。”
崔敏苦笑道:“爷爷说得是,可是就怕你老人家宁折不弯的性情,难以控制啊!”
“我的事你不要多虑,倒是这个小伙子,他可是咱们崔家的命根。你看叫他先到什么地方躲躲,才是正理。”
崔智抗声叫道:“老爷爷,我……”崔敏立刻白他一眼,道:“你叫什么,难道你比爷爷和我都想得高明么?”少年人只好憋住一肚子气,闷声不响。
崔敏又道:“孙儿倒有个法子,便是让他过了两日,暗中到魏家花园那口枯井里熬个一日一夜……”火狐崔伟沉思半晌,颔首道:“此计甚妙,但依我之见,莫如索性让他多熬两天,更加安全不过。”
崔智又想抗议,崔敏面色一沉,道:“孩子你听我说,玄阴教可是当今宇内最有势力和网罗高手最多的一大邪派。那教主鬼母冷婀被公认为天下无敌,这且不提她。但玄阴教中人行事一向毒辣无比,以咱们这桩事而论,等于和他们正面为敌,大概此刻江湖已传出风声,谣言沸腾。咱们三日之后,只要一个应付不当,就招来灭门血祸,你是崔家唯一子嗣,崔家一脉,就要你延续下去,你能不忍辱负重,听我们的话以避这大劫么?”
他说得义正词严,崔智哪敢分辩,尽管心中咕味,却只有低头的份儿。
当下决定了应付之方,令崔敏之妻疏散到一个同行好友家中,以免将来无人照顾崔智。到了晚上,崔敏提了两个大包袱,里面有金银衣服以及三日的干粮,悄悄带了儿子,潜入魏家花园。
那魏家花园占地颇广,百年前乃是本地名园胜地。但如今魏家府地,子孙零落。这个大花园荒置已久,早就面目全非。那口桔井大约有四丈之深,下面广阔,崔敏算定这个孩子到时可能不安份,偷偷溜回家,故此灵机一动,想到这个地方。他明知崔智武功虽然不错,但预多也只能跃起两丈余高,因此他纵然想不听话,也无法自己爬上来。
这时荒园中夜风萧萧,黑影幢幢。崔敏先把包袱垂下去,然后悄声对儿子吩咐道:“你缘绳溜下去,若是三日之后,不见我来引你出来,你便大声叫喊,引人来救你出来。你母亲虽然避居王伯伯家里,但她也不知你藏在此处。这是我避免贼子们用刑而泄露你的行藏之意,现在你可明白为父一意要保全你的苦心么?”
崔智生涩地道:“爹,假如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别说傻话,崔家一脉,就系在你身上,日后不准有报仇的念头,记得么?”
“孩儿记得,但孩儿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命。”他坚决地回答。
崔敏在黑暗中默然片刻,轻轻喟叹一声,道:“你下井去吧。”
崔智握握父亲的手,发觉有点儿颤抖,登时鼻子一酸,流下两行热泪。他紧着嗓子,哑声道:“爹你要保重,还有老爷爷和娘……”他说不下去,突然跳入井中,双手握住粗绳,滑到井底。崔敏俯头一瞧,只见井底发出一团火折黄光,隐约可以看见儿子仰面而望。
片刻之后,魏家花园复又归于沉寂。
崔家的准备并非庸人自扰,因为这时玄明教的确十分紧张。信鸽一站接一站地飞个不停,全国都接到紧急戒备的命令。这时恰好碧鸡山中内外三堂的六位香主与及刑堂香主厉魄西门渐都已下山巡视各分舵,这是每年一度的总巡查。是以高手们都分布各地。雪山雕邓牧知道最近湘省的人有刑堂香主西门渐和内三堂中第二位香主火判官秦昆山这两人,已用信鸽约他们急速赶来。
到了第二天,火判官秦昆山已经赶到。但同时之间,忽又接到飞鸽传书说,石轩中十日之前在关洛那边出现,将玄阴教外三堂香主之一的冷面魔僧车丕击毙。死状极惨,两臂完全被利剑卸下。然后被人用上乘内家毒手点了残穴,以此冷面魔僧车丕辗转痛号了三昼夜才毙命。这是后来发现尸身时,由留守山中的鬼母座下高弟黑无常姜黄赶去查验,方始看出来。在尸身发现的附近处,有一方青石板,上面用剑尖写着石轩中三个大字,每个字都足足有一寸之深。普天之下,除了石轩中,谁还能有这刻上功夫和能够这样子弄死冷面庞僧车丕?不但冷面魔憎车丕被杀,而且青石上还留下一个褚字,画个圆圈在褚字外面。这意思分明是第二个要轮到陇外双魔之一的九指神魔褚莫邪。
这时邓牧和秦昆山两人,可以想像到碧鸡山接到这边石轩中大破方家庄的噩耗时的惊讶情形,不下于他们接到这个消息。只因那石轩中武功再高,也绝不能在短短的几日之内,由遥远的关洛那边做下那一事,然后又倏然在湘南出现。是以这两案之中,必有一案不是石轩中本人所为。同样的道理,两案之中,也必有一案是石轩中所为。一则断无那么巧,出现了两起高人,都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