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只燃着豆大的一点灯光,却已是够观察一切。
倒是很简单陈设,炕上仅铺陈着一面棉褥,由褥上的印痕看来,对方似乎与海无颜一样的是采取静坐来代替睡眠。
榻上还陈有一具皮草本,显系宫一刀随身之物。
宫一刀乃是当今字内最擅施刀的能手,此时此刻榻上竟然留有他那口仗以成名江湖的长刀。
海无颜看到这里,不禁暗暗一笑,显然这是对方一个不可饶恕的疏忽。
就在他正待以极其快速的手法,去验看一下对方革囊之内藏有什么物什的当儿。
猛可里,一丝凉风袭向他身后。像海无颜这般身手之人,自是感应极其灵敏,这一丝凉风袭来,立刻使他感觉到有了破绽。随着他头偏之处,左侧方一扇窗户,正似初初放下,那将放未下之际,更似有人影微闪。
海无颜一惊之下,自是不便再在此逗留,双手轻轻向后虚按了一下,施展了一式“风袭露”。这一式罕见的轻功身手,设非是像海无颜这等人物施展出来才见功力。
但见眼前海无颜硕大的人影,霍地向幕壁上一贴,随即无踪。乍看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玄功异术,其实却是利用快速的身法把几个动作尽快地揉成一体而已,待到这个动作完成时,海无颜已来到了帐幕之外。
这真是奇快的一瞬间。
海无颜的身子方自纵出,即发觉到宫一刀由另一方转回的身影,若非是他及时遮住了身子,可就保不住露了行藏。
于此同时,他却看见了另一条人影,在宫一刀身形出现之先的一霎间,飞上了一座芦舍,快速地影住了身子。
三个人显然都是一等一的轻功身手,而时间的安排,身形的出没,简直形同“追迷藏”,自然这其中包藏着的无形杀机,却只有当事者自己心里有数了。
宫一刀去得疾,回来得也快,身子一经转回,顷刻之间,便已然潜返其所居住的帐幕之内。
海无颜简直有点像是被人嘲弄的感觉,眼前的宫一刀可以不计较,那个暗中向自己窥伺的鼠辈,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他不过。是以,就在宫一刀方自潜返入屋的同时,他已倏地纵身而起,向着方才那个夜行人落身之处扑了过去。
海无颜看准了那个人必然还藏在原处,只是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只作势把他逼出而已。
果然,就在海无颜身子方一落下的同时,一条人影倏地由帐上升起,身法之快,极其惊人。紧接着这个人竟然施展出“细胸巧翻云”的一式轻功绝技,双手蓦地向后一挥,“哧”地向前足蹿出六七丈开外。
海无颜倒是没有想到来人轻功竟然如此杰出,分明一流高手,正因为这样,他也就越加地放他不得。
一遁一追,有似流星赶月。
霎时间,已是百十丈外。
眼前来到一片山坡荒草地方,原是一块牧畜地方,冷月稀星,四野肃然。
海无颜决计不要这个人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人却也似没有再离开的意思。就在海无颜再一次地袭身来近时,这人已倏地转过身来。
“怎么,”那夜行人道:“咱们有什么仇?你还要追到底么?”
分明女子口音,随着话声出口,只见对方那个娉婷的影子,轻轻晃了一下,一头秀发己自披散下来。
原来方才是束发乔装,这一刻落下了长发,便是一个十足的姑娘人家了。
海无颜一惊之下,不禁呆住了。
其实他们彼此虽说得上久违了,然而凭着过去的相知熟捻,在她一开口说话的当儿,海无颜就该立刻猜出来她的底细。这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是你!”
“怎么?”那个姑娘人家上前一步,用着冷峻的口吻道:“很失望是不是?”
“这可好,”似乎所有的女孩子都较伶牙俐齿:“几年不见,连我的声音都忘了!”
站在海无颜面前的这个人,高高的个头儿,细细的腰肢,分明美人胚子,海无颜素日何等精锐的眸子,想不到今夜居然会看走了眼,把个娇滴滴的姑娘人家当成了大男人,可真是荒唐极了。
偏偏这又是最最不应该唐突的一位主儿!
“幼迪……”当他这么轻声呼唤着对方时,仿佛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昔年的无边岁月,只觉得心眼儿里说不出的一阵子酸楚,下面的话反倒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面前的这个姑娘,眉如远山含黛,眼比澄波还秀,那副含涵着“热情”“冷酷”像是两种极端的面颊,给人所留下的深刻印象,是不会轻易忘怀的。
“燕子飞”潘幼迪,这个曾经在武林中光芒万丈的名字,也不会因为她的短时销声匿迹而被人淡忘的。
风很大,很冷,尤其是由高处下来,贴着地面吹过来袭在身上,真像是万把针扎的那个滋味。
两个人停立在风里,都像是被风塑住了,冻住了。
“唉……”这声叹息像是出自潘幼迪唇里,声音包含着无限的凄楚:“也许我们是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