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霍地发自侯掌柜身后,将侯掌柜待要倒下的身子蓦地托住,侯掌柜的原已摆出了一副四脚朝天的翻倒姿态,猝然为背后风力一顶,居然把倒下的身子给稳住了,自己也感到奇怪,倏地回头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他所见的是,那个一身白衣服阔客人正由座位上缓缓站起来。
眼神里聚集着隐隐的怒,白衣人那双眸子瞬也不瞬地盯向那个道人。
“道爷你来晚了,这位侯掌柜的说得不错,这个地方确实是被人包下来了,道爷你还是请吧!”白衣人声音低沉,但是每一个字都字正腔圆,内行的人只需要略一留意,即可知道几句话纯系发自丹田,而听受者那个高大的金冠道人,更是另有感受,对方这短短的几句话,每一个字音,都有如黄钟大吕那般震人耳鼓,足以发聩感聋。
道人脸色微微一怔,冷哼一声道:“你我都是同样来吃酒的,哪个要你管闲事?你说这家饭店已被人包下来,你把这个人找出来我与他说话,看他容得下容不下我来?”
白衣人道:“他容不下你。”
道人大声道:“为什么?”
白衣人淡然一笑:“因为他嫌你太臭了!”
他此话一出,顿时惹来哄堂爆笑之声。
金冠道人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两道浓眉张开来又皱回去,一只右手似在微微颤抖之中,晴中着了几许力道。
“嘿嘿……”一连串的笑声,发自他那张已为绕口黑须所掩满的嘴里:“小子,我知道你有两手,用不着跟道爷我过不去,有什么道儿,你划下来,道爷接着你的就是!”
白衣人道:“只怕我划下的道儿,你接不住!”
“笑话!”金冠道人一声狂笑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道爷能够大摇大摆地由武当山走下来,就不会偷偷摸摸地回去丫来吧,我接着你的就是了!”
白衣人点点头道:“这么说足下想必是武当山的‘铁肩道长’了?”
“呵呵……”道人仰天大笑了两声,一双眸子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不错,我就是铁肩道人,难得贵客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说话时,他手由桌上筷子笼里抽出了一双竹筷,笃笃有声地在桌面子上敲打着。
白衣人唇角飘起了一丝冷笑:“大家的眼睛都很亮,铁肩道兄,我久仰你领袖一门的武林威望,只是眼前这件事,最好你不要插手。”
“哩嘿……”铁肩道人道:“这个意思是因为足下你已经插手,所以不许别人再插手了?”
话声出口,白衣人还没有答话,却听得另一桌上一个人怪声怪气地道:“那还用说吗,人家是什么来头,你鹅又是什么来头,认栽了吧老小子!”
道人与白衣人都情不自禁地被这几句话惊得侧目而视,却看见了当中玩猴儿的那个小老头。
两只猴子像是很能给主人帮助,只要小老头一开口说话,它们俩必然敲鼓以应,嘴里咕哩叭啦怪叫着,四只猴儿手拍得桌面上盘飞碗跳,好不热闹。
小老头话说完了,手嘴可也不闲着,大筷子夹菜,大口喝酒,再也不向当事者俗道二人多看一眼。
这番举止,明眼人当然是一看即知,白衣文士与被称为铁肩道人的道士,显然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玩猴的小老人这番轻薄,他们焉能不知,只是眼前情势却是无暇分神再去顾他罢了。
白衣文士冷冷哼了一声道:“在我来此之前,已想到了这里是卧虎藏龙之地,看来是不假了。”冷笑了一声,他目注向对方道人,接下去道:“我这是一番好意,道长你最好返回你的武当山去,要不然只怕眼前事你就难以担待!”
铁肩道人瞪圆了一双眼道:“足下好狂的口气,报上你的万儿来!”
白衣人冷做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忽然另桌上的那个小老头儿,用一只筷子敲着隔座的猴儿头道:“儿呀儿,你连澜沧江上的主人夫妇都不认识,还敢出来撒野,怪不得要吃亏了,鹅要是你,干脆就滚回花果山去当你娘的猴子大王去,用不着出来再现这个眼了!”
这番话谁都听得出来是另有用心,铁肩道人听在耳中先是一惊,紧接着不禁勃然大怒,用力地一拍桌于,倏地扭过头来,怒视向那桌上的玩猴老人,偏偏那个小老头却是不与他照面,只顾逗着他的猴于哈哩叭啦叫个不休。
道人嘿嘿一笑,目光凌厉地逼视道:“老小子你少在道爷前给我装蒜,等一会我们再算账。”
话声一顿,他转向白衣文士冷冷地道:“原来阁下就是澜沧居士,贤夫妇的大名我久仰了,能够拜会尊驾的身手,倒也不虚此行,来吧,贫道接着你的!”说时,这个道人霍地自位子上站起来,由于站起来势子过猛,哗啦啦把一张桌子弄得几乎翻倒过来,道人索性右手向外一推,直把面前木桌推出丈许以外,差一点与邻桌撞在了一块,吓得那座上的客人纷纷离座逃避,整个食堂里为之哄然大乱。
白衣文士见状亦似被激起了无名之火,冷笑一声道:“只怕你接不住吧!”话声出口,陡地向前踏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