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富都酒店里自囚十日
邓丽君回到光复南路家里时,已是掌灯时分。楼下大客厅里,已备下一席丰盛年饭,都是邓丽君小时候喜欢吃的美味佳肴。邓丽君的身影刚在餐厅的门口出现,围坐桌前焦盼许久的家人都纷纷站起。性子很急的邓枢说:“阿丽,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呢?急死人喽,我们真不知道你独自在下雨天到什么地方去了。”
赵索桂叹道:“阿丽,你走时说要到淡水河边去瞧瞧你那启蒙的老师,可是我们将电话打到常先生的府里,他说你早已经离开了。”
“是啊是啊,我们大家急得要死,不得不到处去找你。可是凡你能去的地方都寻遍了,也没有你的踪影啊!”二哥邓长顺也急不可待地说。
三哥长富说:“我和长顺去了你从前最要好的两位女友的家里,大哥他独自去了九三康乐队的褚美湖小姐家里寻你。褚小姐说她还根本不晓得你从香港飞回来,她也到处帮着找。”
大哥长安这才吁出一口气来,说:“小妹,我和褚小姐找得好苦。她说明天还要召集当初你们所有在康乐队的小姐妹们过来,给你拜年呢!你们难得一聚呀!”
“唉唉,大哥,谁让你把我回来的事到处声张呢?”邓丽君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说:“我这次在家里只能住到明天上午,下午便要赶回日本去,又怎么可以惊动那么多的人来呢?再说,我只是随便去走一走,也值得大家如此兴师动众去找我吗?”
邓丽君到隔壁的房里换下了那件被小雨淋湿了的外衣外裤,换了一件宽大随便的睡袍,坐在香气四溢的餐桌旁,面对盘盘碟碟的美味佳肴,却无半点胃口。赵素桂觉得大家不该这样连珠炮似的对自尊心很强的邓丽君说出这么多的废话。她示意长禧为姐姐的高脚杯里斟满了橙红色的葡萄酒,然后解嘲地说:“阿丽,本来是不该派哥哥们四处寻找的,可是,咱家来了一位贵客呀,不马上找你回来怎么可以?”
“贵客?”邓丽君抿了一口杯中的醇酒,气色好起来,酒席上的压抑与不快的氛围一扫而光,众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是的,是来了一位客人,而且是远道来的,所以,不找到你不行啊。”邓枢一连喝干了两杯加饭酒,脸膛顿时红润,话也就多了起来。
“是谁呀?”邓丽君困惑的目光从父亲神秘莫测的脸上移向含笑不语的母亲。见两人都含笑不说,她只好去向坐在身边的大哥求援:“大哥,怎么大家都不肯告诉我呢?究竟是谁从远方忽然来到咱家做客?在旧历年的时候,一般的朋友和客人是绝不会上门的,因为旧历年是每个家庭团聚的节日啊!”
邓长安笑了笑说:“小妹,我怎么说得清呢?因为这位客人我也是第一次见面啊,你还是问阿妈的好,她老人家从前在马来西亚时就见过的。”
“啊——?”邓丽君听说客人是来自马来西亚,顿时明白了许多。已经猜出来者何人的邓丽君那白皙的面颊顿时飞满羞赧的潮红。她已经猜到这位使全家人到处奔忙,急于找到她下落的客人是谁了。她理下头去喃喃地说:“他……怎么来了?”
“林先生来了,他是在马来西亚度过了除夕后就飞到香港去的。”赵素桂爱怜地瞟了一眼满面绯红的女儿,然后将几片鲜嫩的笋片挟过邓丽君的瓷碟里。她的面上也绽露出节日的喜气,说道:“林先生是准备和你一起过年的,可是他到了香港才知道你已经在正月初三回了台北。这样,他也就只好临时订了机票,今晨顶着小雨来到咱家。林先生说他早该来拜访你的阿爸了,同时也想利用这一难得的机会见见你的哥哥、弟弟。本来,是该请林先生在咱们家里团聚,至少也该共同吃上一餐饭的。可他说还有几位台湾商家要抓紧见面,便等到下午3点,不见你回家,就急匆匆地赶回到他下榻的圆山大饭店去了,那里有台商等候他呢!”
邓丽君脸一红,埋头去吃菜。
邓长安说:“按理说,林先生今晚该在咱家吃饭的呀。”
邓长富说:“林先生就是住在咱家也是可以的,只是在与阿丽的关系没有最终确定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咱们邓家投宿的。” 见邓丽君满面羞色地坐在餐桌前,善解人意的邓母急忙向几个儿子以眼神示意,她说:“都别说了,阿丽,难得来家吃顿饭,就让你喝个满杯吧。”
邓丽君知道母亲在为她解围,她起身为父母和三位哥哥、小弟依次地斟满了杯中酒,然后举杯祝酒说:“阿爸阿妈和各位兄长,让我敬大家一杯吧!”她说完一仰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她撂下酒杯,返身离席,步履匆忙地登上楼梯。
卧室里光线昏暗,邓丽君很累,她很想躺在席梦思床榻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是在黑暗里她忽然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浓烈花香,这是她很熟悉的花香。“哦?”邓丽君意识到了什么,她将台灯打开,果然,靠近床边的小矮几上端端正正地放有一束艳丽的郁金香。宽厚嫩绿的叶片中间,丛生着几朵淡黄色的花蕾,一股特有的芳香扑鼻而来,邓丽君猜到这送花的人必是林振发了。在自己与林振发相识相知的三四年时间里,林振发已经多次给她送这种只有在马来西亚可以买得到的珍贵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