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了。三哥邓长富的话使她忆及童年的艰辛——卢州县内
的破烂棚户区,有一幢用红砖垒砌成的普通民宅。由于一家七口挤住在10几平方米的陋
宅里,她的父亲邓枢只得用从建筑工地拣来的一些拆下来的盒子板,搭了一个简易的小
偏厦,作为她们一家人烧饭烧菜的厨房。邓丽君依稀记得在卢州生活的那一段,是邓家
最难熬的日子。每天全家人以粗米和菜粥为主食,童年时最好的食物就是年节里母亲为
大家包的菜馅水饺了!
“哎,你烙这么些饼做什么?”有一天,刚满8岁的丽君第一次见她的父母发生龈
龉。那是因为退役后在家中无所事事的邓枢,忽见他的妻子在小厨房里烙了许多油渍渍
的白面饼,就来到厨房探问。赵素桂边洛边答:“当然不是咱们吃,咱们没有吃白面的
口福呀!”邓枢愕然:“那么是给谁吃?”赵素桂直起腰身,拭去头上的汗水,叹道:
“她爸,我是想咱家也是太艰难了,你的那点薪水又怎么可以养活全家老小七口人呢?
所以我就想去到外边做点小生意。别的生意本钱大,咱拿不出,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
烙些大饼到街上去卖,总比我们全家坐吃山空好啊!”
当邓枢听说妻子要到街上去卖烙饼,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他顿时大发雷霆,
向妻子吼了起来:“想不到你也看我无能,居然想得出到街上卖大饼的好主意?你这样
一来我邓枢的颜面何在?
我姓邓的当真连家口也养活不起吗?“
“你何必硬充好汉呢?”累得腰酸腿疼的赵素桂将手里的铲子拍得“啪啪”响,也
叫起苦来:“本来咱们家就难以活命嘛,老大老二老三都上了中学,就连阿丽也在读小
学。先不说我们家七张嘴的吃吃喝喝,就是四个孩子的学费也是交不出的,我不去卖大
饼又有何出路?”
年幼的邓丽君很怕,她躲在角落里偷看越吵越凶的父母。她有心上前劝阻,却又插
不上嘴,只是吓得掉泪。
“就是全家饿死,我也不许你到大街上去卖饼,给我丢人现眼!”邓枢暴怒地跳起
来大喊大叫。
“天呐,这样下去全家人又怎么活?”赵素桂欲争无力,欲怒无词,她只得双手捧
住脸,蹲在灶台下失声痛哭了起来……。
“你们呀,阿丽回来一趟实在不容易,谁让你们又提那些让她不愉快的事呢?”正
在邓枢和四个儿子长安、长顺、长富、长禧围住邓丽君在客厅里叙说童年往事时,赵素
桂出现在客厅的门前,她招呼邓丽君和众人说:“酒菜已经备好了,大家快到楼下来陪
阿丽吃些家乡酒吧!”
楼下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餐厅。一桌丰盛的节日家宴是妈妈精心为女儿丽君烧的。
摆在餐桌中央的是一盘邓丽君少年时最喜欢吃的水晶蹄膀。
“来,让我们共同干一杯!”邓抠仿佛年轻了几岁,女儿的归来使他和全家人高兴
得连嘴也合不上。三杯加饭老酒进肚后,邓枢的消瘦面颊涨红了。他望了望心爱的女儿,
忽然说:“我这个人从小就生在北京城里,从记事的时候便也喜欢吹吹唱唱。阿丽,只
是我并不会唱你那些青年人所喜欢听的甜歌儿。每当高兴的时候,我总是要哼唱几句京
戏的,什么二黄,什么倒板呀我顶喜欢哼了。今天阿丽回家,阿爸的心里高兴,就让我
再哼几句吧?”
“你呀,已经老了呀,怎么可以在孩子面前现眼呢?阿丽可是见过场面的,你哼那
些老掉牙的老调子,是在鲁班门前卖斧子,小心阿丽笑你!”赵素桂边吃酒边喷怪他说。
“不不!我怎么能笑阿爸呢?”邓丽君温柔地一笑说:“我记得住在卢州县的时候,
那时我很小,就时常地听到阿爸唱京戏。阿爸所唱的大多是著名须生余叔岩的唱段,我
记得的就有《打棍出箱》、《坐楼杀惜》、《南天门》和《失街亭》等。阿爸唱得有板
有眼,很有余派的韵味,现在看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唱歌,也许正是受阿爸的熏
陶呢!”
“那可不敢当,”邓枢听女儿这样说,心里高兴,又连饮几口醇酒,说:“不过阿
爸喜欢学余叔岩的须生戏倒是真的。那时在北京凡是余叔岩出来唱戏,我不论花多少钱
也要买他的票,只可惜余先生的晚年时常患病,他出来唱戏的时候也太少了。我只在广
德楼看过他的两出戏,一是《洪羊洞》,一是《当锏卖马》。阿丽,余叔岩的戏真好听,
他虽然从师谭鑫培,可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特别是他唱戏时所用的鼻音,一曲出口必
是满场喝彩呀!阿丽,你也该像余先生那样,唱歌儿也应该有你独道之处才行啊!”
“阿爸说得是!”邓丽君虽然已经是大歌星了,可是她在父亲面前却始终恭顺有加。
“你不必再训阿丽了嘛,如今她懂得比你多呀!”赵素桂在任何时候都要护着女儿。
见邓枢的脸上有些难堪,邓丽君急忙插话解围,她妩媚地一笑说:“还是听阿爸来
唱京戏吧,我很早就盼望能再听到阿爸的戏文了。阿爸唱的戏听起来格外深沉,有品不
尽的韵味,我所唱的那些流行歌曲又怎么敢和阿爸相比呢?”
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