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天幕低沉,空气郁闷,一切都似乎在预兆着要发生什么不幸!
呼!一堵伟岸光辉的“乐墙”突然倒塌了。
倒塌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倒塌在呕心沥血的事业上。
1990年4月18日,傍晚时分。
施光南站在钢琴前教女儿蕾蕾练习学唱作曲家创作的大型歌剧《屈原》的片断。蕾蕾是很有天分的孩子,如同她父亲那样热爱音乐艺术……蕾蕾亮开了嗓门轻松地唱出了一句高音区曲调,父亲极为高兴。
“不过,你表达的情感与用声的技巧还有欠缺,”父亲认真地对女儿说,“我来为你示唱一下,你好好听着,应该这样唱……”
光南一边拉高嗓音,一边动情地高高举起一只手……他的明亮的男高音歌声在琴房里回荡。
突然,他的脸色骤变,高举的那只手僵住麻木了……
“蕾蕾,快,快给爸爸揉一揉。这只手不知怎么搞的啦?”光南对女儿说。
蕾蕾还来不及为爸爸按摩手臂,猛地,光南的嘴上肌肉又突然痉挛起来。
蕾蕾完全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吓蒙了。她还什么也没为父亲做哩,父亲已觉得顿时天旋地转,头昏眼花,浑身瘫软了下来……
“蕾蕾,快扶爸爸到沙发上……”
被惊动了的光南的八十多高龄的老妈妈也赶忙过来照看儿子……几颗心全被绞痛着!
“妈,你快回家吧,爸……”蕾蕾给妈妈的办公室去电话,话语也说不清晰顺畅了。
光南的妻子洪如丁焦灼地骑着自行车赶回家。迸门一看光南,他躺在沙发上,已不省人事,嘴边直流口水……他昏迷了过去。
她立时给住家地区的朝阳区急救站去了电话,恳求他们派车派医生来抢救,但这个急救站的急救车外出了……
她赶快给北京市急救中心去电话。
“你的家在哪?”急救中心值班的问。
“在建国门外灵通观……”
“你那地方太偏僻。你在建外的大马路边上等我们吧。”
急救中心的大夫及时赶来,上楼为光南打了急救针。
“这病很危险!”大夫说,“得尽快送医院。”
“送哪个医院?”如丁因为着急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送协和医院吧,近些。”
原来,洪如丁以为丈夫的病是一般的昏迷过去了。有一回,光南得了食物中毒,也是这样昏了过去,经抢救,很快便康复了。不料这回……
在协和医院地下室的急救室里,医院里的有关专家全聚在这里,对光南的病情进行会诊。
如丁和女儿心焦如焚地在急救室外等待着,希望听到一些好消息,哪怕那么一点点……
“你赶快去打电话,叫他们单位的领导赶快来!”值班大夫出门来,急促地对如丁说,“病情挺严重的……”
如丁的脑瓜子轰的一响,如同炸开了一个响雷,一下子记忆中的电话号码全忘记了,脑中一片空白!她瘫坐在长条椅上,两眼发直!
诊断结果是严重的突发性脑溢血症,光南的血压高达300。心脏曾经骤然停止跳动。经抢救,尽管恢复了心跳,但是,颅腔里的大量积血压迫了脑神经和呼吸神经,造成大脑死亡与呼吸停滞……
往外打的电话,还是女儿打的。
光南所在单位中央乐团负责人,还有文化部及全国青联(光南是青联常委)等部门的领导同志先后赶到医院探望光南。
光南平静安详地躺着,闭着双眼,没有笑容,没有痛苦,如同熟睡了一般,像是连续几天几夜写曲子劳累不堪而进入了梦乡,酣憩一般……
可无情的事实却摆在面前:他已经脑死亡了!
中国医学上判断生命的死亡标准是停止心跳,可按国际医学界的惯例认为:脑死亡就是生命的终结。即使抢救过来,也只会是植物人……
光南被从地下室移到一楼的普通大病房里。如丁和蕾蕾悲痛万分地跪趴在光南身边,用颤抖的手不时地梳理着他的那头乌黑蓬乱的头发,抚摸着他那纯情质朴的脸庞,盼望着奇迹会突然降临,他会突然醒来。
如丁轻轻地号了号光南的脉搏,从心底里强烈地感觉到他那倔强的生命力依然存在,而从心电图监视器的荧屏上显示出来的心跳也是那样地富有力度……她清晰地意识到,他应该回到他的母亲、女儿和妻子身边……
“为什么不可以把光南移到他们医院的国际急救中心去抢救呀?”如丁急切地向有关医护人员询问,“那里有世界一流的服务和最先进的医厅设备……”
“我们去问问。”对方淡淡地答道。
但终究没有答复。
如丁给有关部门的有关领导去电话,并再次请求有关医护人员,希望把光南转入高干病房。
但是,有关部门的领导似乎无能为力。
“病人的病情不允许移动。”医护人员回答。
“既然不许移动,那怎么能够从地下室移上来呀?”如丁疑惑不解。
医护人员无以对答。
“到底是什么原因呀?”
“这里是脑外科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