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的死亡有可能被关心他们的人阻止,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成功了,用他们自己的手将自己送到另一个世界去。那需要有坚强的性格,而我却没有。我最好迫使丹特斯去自杀。也许我如果以前杀过人,那么不仅是对付他,而且连对付我自己也会容易得多。
第一零九篇
我们感激上帝,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末日。一旦知道了生命的末日,就会使我们像被判了死刑一样,令人无法忍受的精神痛苦会征服我们,而且使我们的痛苦每一天、每分钟都变得更糟糕。仅仅由于不知道自己的末日,我们才幸福而且安详地生活。如果我知道自己的未回,我就可以满怀信心地说——为了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今天来玩一把扑克;这是我的最后一首诗;明天是我和朋友们的最后一次聚会。这样就没有余地说下一次了。
我在结婚时发誓要忠于我的妻子。这意味着我发誓让娜塔丽娅成为我的“最后一个女人”,仿佛我已经不想别的女人了。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腿,身体,心里想到在某一个预定的日子之后,我全身毫无气息,必然腐朽解体;想到最多只有手臂和腿的骨头留着,而支撑我生命的身体会消失得毫无踪影,我会感到可怕。
我看到自己正在死去,看着那些书,那些树,我明白自己将永远见不到这一切了,感到十分悲哀。我感到就像结婚一个月后看着我身边的许多女人时一样。但是我活了下来,正如巴拉金斯基所写的:“我发出誓言,但是我没有力量。”习俗使我们对某些事情发誓,但是我们以前从未体验过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曾意识到这些事情。是啊,如果我不能意识到一个星期的忠诚意昧着什么,我又怎能发誓要永远忠诚。习俗利用我们的无知,强取我们的誓言,致使我们只有在事后后悔。发誓永远相爱,只证明今天的爱情力量,但是绝对不能保证将来。现在,当一切已经太晚了,我接受了过去轻率地忽略的真理:如果妻子是你自愿选择的最后一个女人,为此你必须认为她是特别可爱的。不是去寻找无数个女人——她就是最后一个,不会再多一个了!
第—一零篇
我明白自己的错误,但是并不纠正它们。这只证明我们能够看到自己的命运,但是无法改变它。知道了错误就是承认了命运,承认我们没有能力纠正它们,这就是命运的力量。知道了错误,就是一种严厉的惩罚。人很容易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并且归咎于每一个别人,从幻觉中战胜命运,找到安慰。但是即便这种幸福也不是给我的。
第——一篇
当我看着自己的圣母玛利亚,两种感觉会同时发生:我要为她的忠诚而祈祷,同时也想为此而诅咒她。她的忠诚对于我的放荡是一种谴责。这是一种严厉的忠告,这是她在重地重新打开了一个伤口。我敢肯定,如果我忠于她,她就会立即同别人上床。
第—一二篇
近来,娜塔丽娅常常使我发怒——我从她身上看到了我的生活之无法忍受的根源。她嫁给我,没有爱情,没有肉欲,仅仅是为了摆脱她母亲打她耳光的那只手。如果她爱我,或许我还不至于到处拈花惹草。而现在她在社交圈面前使我名誉扫地,不是因为她的行为,而是因为她的愚蠢。这一点总是逼得我要发疯,而现在我再也不能忍受了。她那张美丽而愚蠢的脸变得如此令我厌憎,在这种时候,我怀疑自己究竟应该先杀死谁:是她?还是丹特斯?
第一一三篇
在社交圈里,他们不谈论谁最近怀孕了,因为它同性生活相隔太近。越来越好的胃口使他们转向对其中内容的注意,这是社交圈内肉欲的唯一借口。
第—一四篇
我喜爱发怒,很容易为一些毫无意义的原因而怒火中烧。它给了我准备杀人的自由,这种自由是可怕的,幸运的是它很快就消失了。要不是被荣誉的法则束缚住,我就会在皮带上插一枝手枪,射杀任何一个冒犯我的人。
第—一五篇
嘲笑是一种不甚清楚的想象。一个天真的姑娘不会拒绝诱惑,因为不大懂这些方式,所以就无法想象结果会是怎样。只有一个有经验的女人才懂得肉欲的力量,她的行为带着嘲弄。她清楚地懂得,如果她让一个男人碰她,再要想悬崖勒马会有多难。
第—一六篇
我戏弄了丹特斯,同他的情人上了床。他早已把淋病传给了她,我又把它传给了娜塔丽娅。结果,丹特斯虽未同娜塔丽娅上床,但是仍然通过我而碰了她的身体。幸亏她当时得了重感冒,我劝她洗个澡,吃点我给她的药,我声称那药是治感冒的。夜里,我借房事机会悄悄地涂在她身上。我本可以不让她知道真相而治好她的病,但是阿莎看到了药膏,并且在无意中对娜塔丽娅泄露了秘密。无可挽救的漏洞。
第—一七篇
我不敢将这部日记让任何一个今天活着的人看,甚至连纳斯楚金也不能看。即使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会完全接受一颗赤裸裸的灵魂。
我自己也没有勇气来重读自己写的这些东西:我对自己的罪恶渊我怀着强烈的恐惧。我受到如此强烈的诱惑,将一切东西都扔进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