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防这根弦,这几乎成了步兵的第
二天性。
在这一点上,在火线干活的人和这些人之间存在着差异,这种差异决定了意外
事故的多少。步兵去征用粮草时,可以说没人遭到土匪的残杀,但是辎重兵、炮兵
由于不注意或无准备,很多人都白白地丧失了性命。
再说,给工兵部队只派了六名侦察兵,这是个很大的错误。如果没有轻机枪,
应该多配备些,至少两个分队一块儿采取行动。横山淳他们从水路侦察到十八里集
,完成了任务,准备返回。可是横山淳为了保险起见,又去了五里集。五里集已经
侦察过一次,已经没有必要再去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命令三人看守着船,自己率
领另外两人去了五里集。当三名看守兵正在望着浮在水上的帆布船时,就听到五里
集方向响起了枪声。尽管觉得奇怪,但又不能弃船而去,只好一个劲儿地祈祷横山
淳他们的安全,等着他们回来。枪声刚停了一会儿,看守兵的身后就传来了吵嚷声。
一看,原来是土匪袭击过来,三人一边应战,一边乘上小船逃了回来。
那天是六月十五日。据少尉讲,是下午四点出发的,因为比较迟,住在了五里
集。而士兵们讲是因为迷了路,才住在五里集的。
少尉把逃回来的三名士兵带到师团参谋那里,让他们报告情况。于是光荣的第
十六师团,怀着对横山淳他们的感谢、哀悼之情,通过了经他们侦察过的水路,来
进行前进中的后退。
根据三名士兵的报告,派出了搜索队,去搜索大概已成为尸体的横山淳他们。
第一天、第二天都没发现,直到第三天,才在河里发现了坚持斗争到底的可敬的三
人。卑鄙残暴的敌人已经把这些勇士屠杀了,惨状不堪入目。横山淳的肠子被拽了
出来,手脚都被砍断了。
啊,亲爱的横山淳,你大概是眼里充满了懊悔的泪水,为了尊严而宁死不屈的
吧!我因思念你而悲痛不已。
如果横山淳现在还健在的话,肯定会眺望着盂兰盆节的夜空,唠叨着家乡的事
吧!
我祈祷着:远在阴间的横山淳啊,你安息吧!
虽然我们已相隔在阴阳两界,但每当想到你,我就会止不住对你的思念,一次
又一次悲伤地流出泪水。
去年的这个时节可是我们同时激动地收到征兵令的日子啊!
八月二十四日。
朱家湾蝙蝠很多。一到夜晚,无数只蝙蝠就会从房顶下飞出。蝙蝠也像麻雀一
样,在屋檐下造了窝。这些蝙蝠在我们头上厨了不少屎,像米粒大小的黑干屎。
去年的这个晚上举行了演出活动。那天在回去的路上去了静子的房间。她十二
点多才回来。凌晨三点左右就听到屋外人们的嘈杂声,侧耳倾听,便听到“征兵令
来了”的声音,四点多,离开了她的房间,来到镇公所跟前,只见人们早已黑压压
的一片聚集在那里,就像抽财富签似的。那一群看上去好像抽了好签的人叽叽喳喳
,有五六个艺妓在乘凉,那散发着白粉香味的脸上也显出了不安和好奇的神情:谁
去参加这次战争呢?会有自己的“他”吗?已经等到五六点了,人群还没有散去,
甚至连警察也来了。只听见人们谈论着:大概是在忙着挑选吧!想必八点左右会来
吧!等等。因为事先有了预报,所以镇公所也点着灯,在等待着载有征兵令的汽车
飞快地从纲野署开过来。等得不耐烦了,很多人便陆陆续续地回家了。
我也因为一点儿没睡,就回家了。
二十五日上午八点左右,应征集合令终于到了。镇公所的勤杂工慌慌忙忙地对
我说:“请在收据上盖章!”这时我激动地想:“来啦!”
来啦!终于来啦!但是我一点都不惊慌,绷在脑海的想法膨胀起来,刚才还发
困,身体一振作,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立刻向四面八方拍了电报,给中学时代的朋友杉浦岩次郎、木村让二、丹羽敬
南、斋藤良次、中江精一写了信。我写道:请原谅我最后一次给你们写信,我已光
荣应召入伍。
原来在学校零星学的剑道实际发挥作用的时刻来到了。
弟兄们,请为我的应征高兴吧!
写完信,我很开心。在喜悦的同时又显得冷静起来。潼子姐姐和初枝来了,我
身边全是别人送的纪念品和写有“万岁”的长条旗。二十八日柿本戴着宽边眼镜,
穿着折有裤缝的裤子来了,那天晚上我们两人在吉野屋喝了酒。
谷区的少年时代的挚友,还有孩子们为我举行了盛大的声援会。我和他们在酷
暑之后的海边游了最后一次泳。出发那天,他们在里边二楼为我钱行。母亲原本不
喜欢孩子,但却请来了孩子们,这使我很高兴。母亲完全是为了让我高兴。
二十八日向静子作了最后的告别。这一天的告别之夜,是最令我难忘的。离出
发还剩两天了,铁了心要走的我,对她丝毫不感到眷恋。因为三十日要去参拜神社
,我忌讳在头天晚上因女人的关系弄脏了自己的身体,所以就没再去看望静子。
三十日不断地下雨。吉三家阿姨问我:“昨晚没来看她啊?”我说:“是啊,
没来。”“来就好了。”她对静子很同情。想必静子一定哭得很伤心,令人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