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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与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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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殿堂--东史郎日记 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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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话,不,
正因为人类有命运,在命运这神奇的绝对者面前,再敏锐的智能,再大胆透顶的精
确判断,也都完全无能为力。
  这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事,所以只有对人为范围内的生死才能这么说,即:越
卑怯懦弱,伤亡的概率就越高。
  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所有伤员和死者都尽是些智力低下、没有头脑的人似的
,其实并非如此,只不过是说有这种情况罢了。应该认识到,有许多人将命运的裁
决置之度外,勇敢地投身于死亡之中。还应该认识到,不能说所有没负伤或没死的
人都不是胆小、卑怯者,都机敏、大胆。
  排除个人的感情,凝聚高度的理智,进行惊人冷静的观察及准确的判断,实现
一般情况下难以想象的高度客观化。
  在高度兴奋激昂当中,看似鲁莽的行动,其实却包含着统一在同一方向下异常
冷静的理智,是这种冷静的客观指示下的敏捷的行动。
  我思考着这些,又点着了第二支烟。将烟吸到肺的最深处,再特意撅起嘴喷进
黑暗之中。接着,又想起了故乡。故乡的风景,甚至连溅落到岩石上散去的白浪,
海风里夹杂着如炮声轰隆作响的松涛,以及朋友熟人的身影,都一下子展现在我眼
前。来打仗,这是第九个月了。母亲一个人留在家乡。母亲现在怎么样呢?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步哨来传令换岗,我脑中宛如倒线般不断展现的
故乡情景一下子中断了,不知不党中又昏然睡去。
  第二大早晨,远处麦田对面的山上烟烟生辉的朝阳还未完全升起,我们便起了
床,煮好饭,做出发准备。
  在前线,朝阳对我们来说总是更加意味着喜悦、生和感谢。
  朝阳和夕阳带给我们的感触是黑白分明的欢乐和忧郁。
  朝阳的光芒钻石般洒落在辽阔麦田的穗梢儿上,晨雾渐渐消散,从山脚到山顶
,再到天空,一个澄净灿烂的早晨苏醒了。我们打开两扇平安无事的门,在瀑瀑的
小溪边洗了脸。
  清凉的流水润湿了沾满污垢的脸,好像洗去了所有的噩梦。
  心情轻松愉快。我们出发了。
  辎重兵们就在山的那一边。部队并没前进多远。照这样子,很快就能跟中队会
合,于是大家抓紧赶路。又翻过一道岭,一片一望无际的麦田跃入我们的眼帘,麦
田里还四处点缀着些树林。
  树林里有村庄,翻下山,左边村里有烟雾升腾,想来可能是在进行火葬,我们
便向那个村奔去。
  三分队果然就在这个村里,在给西谷火葬。三分队的人说,西谷的火葬差不多
就要结束,很快就能捡遗骨了。村里已为英灵竖了七八根粗糙的墓标,前面供着压
缩饼干。
  要火葬的尸体还有三四具。战友们拆掉村里的房子,运来木材,设了三四处火
葬常很快,我接过西谷的遗骨,包在手纸里装进了挎包。
  任务结束了。一到了出发回中队的当儿,大家不约而同他说,再稍微休息一会
儿,等体力恢复后再走吧。现在马上回到中队的话,紧跟着就是战斗,剧烈的劳苦
在那里等着我们。
  我也赞成这个建议。但轻机枪分队队长荒山伍长是个死板的人,硬坚持说:“
不,现在立即出发吧!”
  我们极不情愿地背上背包走了起来,有的人还在发荒山牢骚。当我们离开村子
三四百米远时,后面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敌人的炮弹,敌人
的炮弹接连不断地集中飞落下来。
  我们从心底庆幸:哎呀呀,捡了条命!要不是荒山那么说,我们这会儿还正在
那个村里午睡呢,那现在就不是什么火葬,而是弹葬,早已粉身碎骨了。每个人的
心中都涌溢出对荒山的感激之情。敌人是瞄准火葬的烟进行集中炮击的。集中炮击
持续了几分钟。我们在麦田里匆忙赶路,一个劲他说:“我们真走运啊!”
  下午与中队会合了。中队正埋伏在一个村头的麦田里。
  我们回归中队时已是下午五点,麦田的尽头已燃起晚霞。中队长看到我们,高
兴得不得了。
  见到大队长,大队长也格外高兴。不知道为何所有人都这么为我们高兴。
  过了一会儿,联队长把荒山军曹(军曹是中士,伍长是下士,有可能荒山因功
被提升了一级。)叫去询问了情况。据说部队方面都以为我们已被残敌消灭了。
  三中队成了大队的预备队。仗就在几百米前方打着,我们却在摇摇欲坠的房子
里聊得热火朝天。
  不知谁从哪儿听来的,传开了关于战线的消息。这种消息往往多是谣传,但也
不尽然,也有一点从其出处来的有限的根据。只是在传播途中,吹成了大话,还搞
得煞有介事的样子,消息的根据一般来源于值班军官或总部的士兵。
  总部和值班的那些士兵个个都一样,总是做好了准备,指望得到点特殊的情报
,所以一有机会听到点军官们的闲谈,便将其认作不得了的最新消息,一个接一个
地往下传,等传到我们这里时,已经有枝有叶,有血有肉,像模像样了。而且其枝
叶大都是由士兵们期望的梦想添缀上的。因此,“哦,是么?
  如果消息这么合情合理……”虽将信将疑,却还是被我们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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