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走近死亡。他并不是十分勇敢的男人,但这
次参加台儿庄战斗之前,在彰德时,他明确他说:“这一次我一定要下决心奋战一
番。”于是他在这次战斗中奋勇作战。
奋勇作战即是死亡。
敌弹带着野兽般的冰冷嘲笑不住乱舞。
在震撼、狂澜和呻吟、狂叫之中,我们等待着灰色的命运。
中队长命令下山。荒木军曹立即说:
“中队长!已经有人牺牲了。我们只是前进到这里,毫无意义,对不起牺牲的
人!还是加点油吧!”
“对,加点油吧。你们能给我使劲打吗?行碍…”中队长的声音满含喜悦和决
心。
“东!你再稍微往上爬点,监视着上面!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就会下来。”中
队长对位于最上面的我命令道。我顺着岩石爬上去两三米。
荒木军曹和本山上等兵开始对右面山上的敌人进行射击。我点着香烟吸了起来
。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吸烟了。我一抽,荒木军曹也抽了起来,很奇怪,我虽在枪
林弹雨之中,却丝毫不觉得恐惧。我很自信,觉得自己决不会死,不会中敌弹。不
清楚这种自信从何而来,可能是迄今为止的战斗经历中,无论多危险的情况下也没
负过一点小伤,这一点让我产生了自信吧!另外,我的父亲和亡故的祖母特别爱我
,肯定会保佑我!那么爱我的父亲和祖母不会扔下我的。
中队长站起来,唱起了袈裟曲。中队长大概是想给士兵们鼓鼓劲吧!
中队长的歌声在硝烟、火力网和枪弹声中高声回荡。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滑
稽,就像在看戏似的。
山顶的敌人不知是因为我们静下声来就以为我们被歼灭了,还是打算改变方向
从右边凹地袭击,这次往右边凹地扔起了手榴弹。白费功夫的手榴弹飞落到右边凹
地上爆炸了。奇怪的是,手榴弹落到右边凹地后,从马山射出的迫击炮弹也开始落
到凹地上。过了一会儿,友军的野战炮呼啸起来,竟也落到了凹地上。是日军自己
人在山腰上!我们觉得应当把这一情况告知友军的野战炮兵,于是将弄脏了的国旗
在石山的斜坡上打了开来。
我以为只要发射五六次掷弹筒就能突袭,所以声嘶力竭地喊:“掷弹筒!掷弹
筒!”可掷弹筒手不知在哪儿,见不到影子。
不得已,我一边说:“要不扔手榴弹冲锋?”一边退回了三四米,卧倒在地。
我从士兵那里拿了两颗手榴弹,又往上爬。
这时,一直躲在离我们七八米远下方石头背后的村下小队长胆战心惊地问:“
东,中队长在吗?”
这个少尉从内地才来不久,这次是第一次打仗。“真够胆小的。”我心里想着
,回答道:“在上面。”说完便往上冲。
但是,我也并没有真正的勇气,因为我没有去把这些手榴弹投掷到敌人阵地里。
山顶的敌人再次发现我们,又扔起了手榴弹。
其中一颗在我右前方本山上等兵的旁边爆炸了。糟糕,给打中了!我连喊“本
山、本山”,本山竟“霍”地从硝烟中站了起来,额上“滴滴答答”地流着血,答
道:“没事!”
友军的炮弹频繁飞来、但命中率极低,我们反而比敌人还危险,我挥着国旗,
想告知远方炮兵我们的位置,可这动作似乎进不了他们的视线,炮弹发得仍旧不理
想。
中队长说,我们呆在这里,炮兵们怕难以射击,还是稍微下去一点吧。
西谷文正满脸是血,痛苦地呻吟、挣扎着。几小时之后,西谷终于死了。
下土井护理兵右肩肿骨负伤,本问上等兵屁股和右臂负伤。
我们就这样在岩石上趴了两个多小时,等待情况变化。
两小时后,天大亮时,二中队从右山转入了冲锋。啊,是二中队冲锋!大家松
了一口气,因为二中队冲锋,敌人开始撤退了。
我们拼命扫射逃跑的敌人。二中队队长小川中尉挥舞着战刀跑在最前面。敌兵
有的藏在岩石背后,有的奔跑逃窜,看得见小川中尉在挥刀砍敌,跟在后面的士兵
用刺刀刺敌。中尉和那个士兵冲在距离中队几十米远的前方,简直就像电影里看到
的一样勇敢。
感觉二中队的冲锋已取得成功时,我们三中队也开始冲锋了。我们头顶上的敌
人可能是因为二中队从右边冲进来才开始撤退的,我原准备跟中队一起冲锋的,但
我分队奉命收容死伤人员,将伤员抬下山。此时我的脑中荡漾起一种绝非快乐的安
全感,不由自主地安下心来。
我们决定先抬伤员,回头再来收容西谷文正的尸体。我们再次“咕咚咕咚”地
痛饮着山涧里香甜的泉水,深切体味着生的喜悦。背包看守处的两三名士兵不安地
跑过来问:“那炮弹猛得真够吓人的,情况怎么样?”
我的苦力也在这里,我们用帐篷做担架,抬着伤员往卫生队赶。
路上遇到了炮兵们,炮兵们很可怜我们似的说:“战斗这么激烈……”又说:
“步兵可真够辛苦的了!什么冲锋,不就跟去送死一样吗?我们用望远镜看到你们
冲锋,真是惨不忍睹。步兵实在太倒霉了。”他们一边递烟给我们,一边用抚慰的
目光望着我们。其中一人自言自语他说:“我有再多的孩子,也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