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展露着笑颜。姨妈也在笑。
个个都像是从不安中被解救出来似的欢笑着。但我却不知道是负伤了还是生病
了,无精打采的。
虽然身体一点没劲,但我的心情和他们一样温馨、平静。
两个孩子在吃烤栗子。孩子们不断地伸出双手抓起栗子,又哗啦啦地丢下来。
祖母无比高兴的样子,始终笑眯眯地看着。
下午两点,午睡时做了上面的梦。
今天终于要出发上前线了。梦中母亲和祖母的面容都看得清清楚楚,梦中看到
祖母的笑脸真开心。祖母早已不在人世了。
下午四点出发。离开枣庄,迅速前进。走的是石头很多的路。入夜,抵达一座
小村庄。必须烧今晚和明天的饭。村头有口深井。联队里所有的人都只能从这惟一
的井里打水,人多得要吵架。赶紧打了水回去。的确是一滴千金。饭煮好了。
再次开始行军。绕着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前进。山连着山,夜色昏暗。昨晚我
写信思乡睡不着觉,今晚又不能睡,困得很。在昏暗无比、尽是石头的山间小道上
行走,过了数重山后,终于到了开阔地带,这里有座小村庄。立即扫荡村庄。
三小队奉命占领最前面的山头。
这座山也尽是石头,十分难走。山上没有敌人。终于爬到了山顶。这是座光秃
秃的石山。
时间是凌晨两点。我以为周围不再有敌人了,便随随便便造了个工事。过了一
小时,三四个敌兵爬了过来。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西谷开枪,没打中,敌人惊慌而逃。我在石头堆起来的阵地里迷迷糊糊地睡着
了。东方渐渐发白,天亮了。我饱吸着清新的凉气。
“有敌人!”闻声一看山脚下,见支那兵正猛跑。我们从上面瞄准,拼命扫射
。真有趣。
我揉着惺松的睡眼在简陋的石堡里躺下,也不知从哪儿“嗖——嗖——”地飞
来了子弹,其中一颗在我的脚旁“砰”的一声爆炸了。哟,打得真够准的嘛!我一
边这样想着一边找寻弹走的子弹。子弹总也找不着,最后终于发现子弹钻进紧靠我
脚旁的石头里,把石块都炸开了。真危险!石头裂开,子弹都变形了。敌弹开始猛
了起来。
中队长登上山来,命令我们占领下一个山头。下一座山也尽是岩石。我们喘着
粗气、汗流侠背地爬着。石山一座座连绵不断。敌人又在下一座山上布阵。趁他们
在山顶缓口气,稍解疲劳的当儿,我们赶紧下了陡峭的石山。因为必须赶在敌弹飞
来之前下山,所以只能在斜坡上跑。我跑在最前面。
忽然,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刺刀柄猛地杵到我的肚子上。
我疼得乱滚,差点昏过去。中队长以为我中弹了,边跑边喊:“东,挺住!”
我呼吸困难,疼痛异常,只得接受了熊野和田中君的护理。田中君从附近人家带来
一个苦力,让他背我的背包。
我们在树阴里躺下。
呼吸稍微重一点儿,疼痛便加剧,连咳嗽也不行,步行也十分困难,所以决定
稍做休息后再追赶中队。中队已前进,到了一块大凹地。我们三人休息了一会儿便
追赶起中队。一小队和三小队作为火线小队前进了。
有个叫植木的男人,迄今为止我从没见过像他那么凶的脸,今后怕也不再会看
到像他那样狰狞丑恶的魔鬼般的脸了吧!从右眉到额头划了一道宽宽的疤痕,眼睛
小而阴森,透露出他的卑鄙,颧骨猛地凸起,形成了深深的阴影,加重了他黑泥似
的脸上残酷无情的色彩。这是恶人脸庞的典型代表。
他在驻扎时总是喝酒挑衅,乱跑乱闹。他的良心已经被反复多次的前科磨蚀了
。这种男人表面看上去似乎非常勇敢,但我却发现了他身上出人意料的卑鄙和胆怯
,不由吃了一惊。
他属于一小队。一小队在猛烈的弹雨中前进,可他却没有前往。
看到留在凹地的他,中队长勃然大怒,说这是战场上最大的犯罪。我觉得这个
外表鲁莽勇猛的男人置身于真正的危险境地时所采取的胆怯态度,才是他的本来面
目。外表和内心之间落差很大。他在没有生命危险时,凶猛蛮勇,而到了真正的危
险时刻则像猫一样老实了。这是最龌龊的人。对这种人我只有轻蔑与厌恶。
我们吃完午饭,开始追赶中队。
这一带尽是些不高的石山,一座连着一座。山脚黄土的断层地带,是片麦田。
我们三个人就像松鼠似的穿过了麦田。
步枪的子弹如斜飞而来的雨点掠过头顶。敌人在前面的石山上布下了阵势。三
小队想夺下此山,拼命攀登,可对付不了来自山上的猛烈射击。这时一小队从右侧
进攻,已经占领此山,所以三小队也爬到了山顶。我也拖着疼痛的身体朝山上爬着
。敌人的迫击炮弹频繁地在石山上爆炸。
位于山脚的大队总部和四中队被炮弹拨弄来拨弄去,忽左忽右地躲闪着。敌人
的炮弹准确地落到他们头上,准确得简直让我们佩服。尽管是敌方,可也得佩服他
们射击得准确。
敌人的了望所好像位于与我们这座山相连而又高出一段的山上。敌炮也接连不
断无所顾忌地打到我们这边,使得我们无处藏身。但我们都想开了,生死在天,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