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恶魔的安息处。
有一首歌叫《人们鼓励我牺牲战场,这歌词听来,死亡简直成了我们的目的了
。果真如此吗?
《叶隐》上写道:“所谓忠义,就是指死。所谓武士道,就是指死。”
死!死!死!
啊!还是想活下去,我们不能够泰然赴死的苦闷心情中,甚至产生了自己一个
人不死,战争也能打胜的卑鄙心理!
但转念又会想到,如果确实需要捐躯,自己也能含笑面对。
活着的人想生存下去。生者求生,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但作为一个日本人是不能因为这个理由而采取胆怯的行动的。
决不能苟且偷生!也不要胆怯而死!
要在日本人的自然中生,在日本人的自然中死!
对了!渴望生存并非怯懦,而是自然情感的流露。但是,如果死得有重大意义
,也就是非死不可的时候,就应大义凛然,慷慨就义。
最优秀的士兵既不是上等兵,也不是二等兵,而是指那些作为一个日本人,作
为一个日本士兵在他该献身的时候,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人。
寒气逼人,苍白而混浊的星星以它永恒的冷澈闪烁着皎洁清辉。
死神片刻不停地演奏着地狱之曲,唱着死亡之歌。
我不知不觉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十二月十日。多么猛烈的炮声与爆炸声啊!
拂晓,友军万炮齐鸣,猛烈的炮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大刚放亮,友军的野战重
炮、野炮、山炮、步兵炮齐声发出了怒吼,像是对敌人昨夜的炮击进行变本加厉的
还击。顿时炮火连天,轰隆的炮声几乎要使地轴开裂。从后方射来的炮弹像特快列
车般,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
敌人也在拼命还击。友军的飞机开始了轰炸,敌人的高射炮对着飞机开火。但
炮弹还没打到飞机,就在飞机下方爆炸,腾起一团白烟,突然闪现在青空。轰隆隆
的炮声愈演愈烈。炮弹在轰鸣、呻吟、咆哮、狂叫,跳着死亡之舞,在这严酷的战
场上,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它是一场生与死、胜与负、你死我活的惨无人道的较
量。
整个上午都是炮兵进攻。我们去征收粮食。每个分队派出了两三个士兵。
我们来到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在建房时可能考虑到了战争,家家都砌有很高的
石头围墙,使得外人无法侵入半步。我匀砸破石墙翻了进去。只见一头白毛驴竖着
长长的耳朵温顺地站在那儿,看样子好久没人喂它饲料了,它把长长的脸凑近我们
,像要讨点吃的,在它旁边的士兵大骂一声“混蛋”,“砰”地朝它肚子踢了一脚
。驴子蹦了起来,默默逃走了。不知为何,我看到这些东西时,总觉得它们很可怜
。
昏暗的室内除了一张床,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床相当气派,肮脏的室内、粗
糙的房间布局以及家具简直没法儿跟它比。这种床在中支那随处可见,虽说已到了
十二月,床四周漆成朱红色的细柱子上还悬挂着蚊帐,蚊帐的开口处挂着流苏,就
像是神社门口的幕布。
看来像一年到头都挂蚊帐的。床上还拴着各种各样红漆的饰物。泥地房间里也
摆着一个漆得火红的木桶。这种厚重美观的桶,如果在日本只是结婚仪式上使用。
但在这儿,据说是受火红色刺激,兴奋后的夫妇用的尿桶。我们并不知道这些,用
来打水烧饭,直到烧出另有异味的饭后方知就里。不幸中的万幸是米饭尚未进口,
有的士兵归罪于饭盒,把饭盒重重地扔了出去。
我征了三四合大米后,来到了另一家,这个人家的晒场上蜷缩着十二三个女人
和孩子,她们的脸上浮现着难以言状的忧愁、怨艾和悲叹。她们的眼里满是敌意恐
怖和绝望,就像广漠的夜空中闪烁着的一两颗星星。她们用纤弱苍老的双臂紧紧搂
着自己可爱的孙子、儿子。她们像是四面受敌般地尽量靠在一起,瑟瑟发抖,煞是
可怜。幼儿俨然把母亲和祖母的怀里当成最安全的地方,当成了天堂,安稳而香甜
地睡着。
有的孩子紧紧抓住母亲或祖母的一只胳膊,低着小脸;有的孩子紧躲在大人身
后,时不时向我们投以好奇与恐惧的目光。
有的母亲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把三个爱儿搂在左、右方与胸前。等他们长大成
人后,今大的痛苦经历将会给他们留下什么样的回忆呢?那时,他们该会对日本采
取什么态度呢?
幼年时期横遭敌军蹂躏,将给他们留下深深的痛苦、血和泪的记忆。
到任何时代日本的孩子都不会有如此羞耻的记忆,这是何等幸福啊!战争必须
打赢!战胜国国民吃麦饭和栗子饭,而战败国国民只能过吃稗子和野草的生活。
战争,是为了什么?人类发动战争就是为了争夺土地。
这种悲惨将不断地重复直至地球毁灭为止。战争是一个国家的人民为维持生存
而采取的最高手段,难道人类最终要为分配月球上的土地而斗争吗?
柔弱的支那妇女们,生命的余日无多。她们把命根子一般所剩无几的救命粮,
挖空心思在破烂堆里藏了又藏,而我的战友一声断喝:“要恨去恨你们蒋介石吧!
”他的一记耳光便将她们恐怖而憎恶的反抗、将她们对这点救命粮的疯狂般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