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里暄腾腾的白馒头,贪
婪地望个不停。如果允许买的话,恐怕马上就从支那人手上买下来了。即使是现在
,也忘不掉街角那家馒头店的情景——穿着白色围裙的支月。人揭开蒸笼盖,取出
冒着蒸汽的热乎乎暄腾腾的白馒头。
即使是现在还能想起那情景,而且,还有一种冲动,真想吃上一个。
南海中学是一所很大的设备完善的学校,在内地的中学中,还不曾见过如此豪
华完备的中学。我们决定在学校宿舍的一间屋子里睡觉。就像支那的许多房屋都是
砖造的那样,这一间也是在黑砖上涂了白色的石灰。但墙壁上的涂料容易脱落,会
沾在衣服上。六张榻榻米大小的屋子要住进两个分队的人,所以显得拥挤不堪。
这个房间的电灯不亮,所以,聪明灵巧又对电气有些常识的野口马上进行了修
理。面对这种展示自己这方面才能的机会,他会得意地忘记疲劳和不平的牢骚。他
出色的技术,让电灯亮了。抬头一看,白色的天花板上,细细的电线变成了漆黑色
,苍蝇围成一团一团,而且,蚊子也不停地飞下来袭击我们。
蚊子和苍蝇轮流向天花板上飞。它们分别按白天与黑夜,各自严守着自己活跃
的领域,轮流进攻。
十六日,早晨五点起床后开始漱洗。由于过度的疲劳,浑身懒洋洋,腿脚浮肿
,关节酸痛,手也举不起,路也走不动,恐怕是到了毫无生气的状态了,但还是不
想穿着发臭的衣服。
自来水放不出,只有一口井提供少量的水。井边有洗脸的洗衣服的,混杂一片
。我在饭盒上系上带子,打上水来,在空罐中洗刷。打上来的水不够,我不得不利
用淘米水或洗过脸的水。水非常珍贵。
我们知道,在支那必须把水当珍贵物品对待。就我们来说,水的不足完全可以
与弹药不足相提并论,日后的经历也充分证明了这点。外出是禁止的。但是,我的
左脚腕关节痛,我要去医务室,回来的路上我到了日本人街。医务室在远离我们宿
舍的地方,这倒成了随便外出的好机会。医务室是座很豪华的房子,美丽的花园和
浓绿的树阴装饰着它的院子。军医看了我的脚,说:“啊,用垫布敷一敷就行了。
事情很简单。喂,下次要……”他极为简单地给我做了诊断,就像苍蝇从一个人的
头上飞到另一个人头上那样简单。
下土井卫生员、岛田和我,三个人的目标是日本人街。但是,不知该怎么讲,
车夫听不懂我们的话,我们在地上写了“日本人街”四个字,但三四个聚集在一起
的车夫没一个人懂。他们互相叽里叭啦地争了一通,其中一个人离开了一会儿,带
来了另外一个车夫。
那个车夫认得字。于是,我们坐上了车,跑了很远可还没到目的地,却进入了
支那街。我们开始警惕起来,前面的人注视前方,中间的注意左右,后面的留意背
后,我们全神戒备。
看我们全神戒备,车夫吃惊地大声说了一句什么,大概是叫我们放心吧。一个
支那巡警提着两尺长的警棍,站在十字路口。
车夫停下车,做个手势让我们下来。
接着,他指指巡警的方向,于是我们朝巡警走去,写了“日本人街”几个字给
他看。巡警笑着对车夫说了几句什么。过了十字路口,再次乘上车跑了起来。终于
到了日本人街,我们下了车要给他车钱,他没收赏钱,只要回去时还用他的车。于
是,我们开始了我们的活动。
我们进了一家支那人开的香烟店,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香烟。这家店是专卖
香烟的商店,什么种类的香烟都有,好像全世界的香烟都有似的。
想给内地寄封信,向行走在路上的一个姑娘打听了邮局的地址。这位十七岁左
右的姑娘静静地笑着领我们去了邮局。她说话很少,默不作声地快步走在前头。她
的举止和身材让人觉得她是个城市姑娘。
“你老家是哪里的啊?”我问。
她回答说是日本,沉默了一阵。
“我不知道我的老家。”她又说。
“为什么?”
“我不了解内地。我一次也没去过那里。我出生在天津,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她这么说,但她也不想问问内地的情况,也不说想去看看,一句话不说就快步
走了。我对作为日本人而不了解日本的少女感到吃惊。
下土井卫生员为了圆满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买下了二十日元左右的私人药物。
他说:“部队不会老给药的,想让士兵什么都自己带着。要让士兵满意,我只得自
己花钱买些药带着。”
车夫怕我们走丢了,机敏地紧紧跟在我们后面。再次坐上他的车回到宿舍,给
了他二十钱,前后乘车约三个小时,车钱还是很便宜的。
傍晚,听到屋外有吵吵闹闹的声音,是北海道的后备工兵在闹事。他们的怒骂
声招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据说,我们大野部队的某个军曹在走廊训斥士兵时,一
个北海道的工兵经过那里。军曹站在墙壁边上堵住了身后的通路,那个工兵无法从
军曹的身后经过,没办法,就从军曹前面走过去了。正在威风地训人的二十四五岁
的军曹,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了冒犯,就狠狠揍了那个上了年纪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