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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纪实及其他相关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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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破夜幕的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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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学习马列著作,这叫不叫红呢?”“红,就是要在运动中站在前列。”那位同学“开导”他。罗克固执地说:“如果我想不通,或者这个运动方向不正确,那我一辈子也红不了。”那同学又说:“也许等我们长大了,就不搞运动了。”他叹了口气,说:“但愿能少一些对我们党和人民没有什么益处的运动。”

    尤其使遇罗克恼火的是,几乎每一次的打击,都要同他的家庭联系起来。这时,有的老师看见出身好的同学就笑脸相仰,看到出身不好的同学却冷眼相看,很使遇罗克愤懑不平。“我以为,人们所受的影响,主要来自社会而不是家庭。”1959年下半年的一天下午,罗克同一位同学谈及这个问题,从北池子一路谈心一直走到北海公园。他感慨地说:“马克思、毛主席、鲁迅,家庭出身都不是无产阶级,可他们都成了无产阶级革命家、思想家。如果说他们主要生活在旧时代,受到的家庭影响尚且如此之小,到了新社会为什么要把家庭看得这么重呢?”后来,他们还谈到什么是政治觉悟,罗克说:“无产阶级的阶级觉悟,首先是要觉悟到自己阶级的使命和对重大政治是非问题有比较正确的判断,随风倒决不是觉悟高的表现。”同学问:“你这种看法谁承认呢?”罗克认真地说:“这不在乎人们承认不承认,唯心主义者不承认物质,物质依然存在。”

    遇罗克没有被命运的一次次打击击倒,他照样发愤努力,从思想上、学习上提高自己。高考临近了,遇罗克清醒地估计到这一关的考验,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文理科成绩在班级和年级里都是拔尖的,他还是报了地质专业。他想,报考这个冷门也许比较容易用优异的考试成绩掩盖父母的“政治问题”。而且要是这个志愿得以实现,将来他可以走遍祖国山川,一边寻找宝藏,一边了解社会,挥笔写作,也会对人民做出贡献。有人劝他:“听说地质队员的生活可艰苦了。”遇罗克特意抄下了一段加里宁的话与之共勉:“凡是创造自己幸福的人,应该作全体工人与农民的幸福的匠人和创造者。当他成为一切人幸福的匠人时,他就会成为自己自身幸福的匠人了。”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坚持天天跑步,练哑铃。在他经过的地方,常常响起欢快的歌声,那是他最爱唱的《地质队员之歌》:

    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

    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忘记了饥饿与寒冷,

    背起我们的行装,踏遍了层层的山峰……

    “我没有金色的衣裳”,“有一颗赤子之心”

    自从父母被划成右派,弟弟妹妹们发现,罗克哥哥一下子真成了大人。他常常用一只手支着头,长久地趴在桌子上读书;有时还抬起头来,凝望着窗外,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父亲劳改去了。剩下一家六口全凭母亲几十块钱度日,给小罗克的零用钱更少了。喜欢吃小吃的他再不去买一支冰棍,一口零食,也不要一件新衣服,只是用不知多少日子才攒下的一点钱买自己喜爱的书籍。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苏联作家的《金蔷薇》等,就是这时买下的。

    住房比过去小多了,一家挤在一间半小屋兼厨房里,出出进进,纷纷攘攘,罗克怎么能看得进书呢?他问母亲:“能不能把装煤的小屋腾出来,让我住和念书用。”“那怎么行?没窗没门,又黑又潮,是住人的地方吗?”“没关系,我去和房管所商量,请他们来修一修安个门。”

    不久,这间夹在两屋之间只有五六平方米的小屋果然修好了。门上四块小玻璃和一个小小的后窗,只能把微弱的光线透进屋内,而且还很潮湿。母亲生怕他住出病来,可除了今后常常晾晾被褥以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

    “妹妹,快来帮我布置一下。”有了这间房,罗克特别高兴。他们用旧报纸糊了顶棚,又自己钉了个木桌,找来一块旧被里当桌布。他的小书架上,书堆得满满当当。

    “墙上一定得挂点什么,”他对妹妹说。“挂风景画吧!”妹妹说。“不,我这有鲁迅的诗笺,徐悲鸿的画《逆风》、《奔马》,你看怎么样?”妹妹拍手叫好。罗克还亲笔写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条幅挂在床头。从这几幅淋漓酣畅的字画和生气勃勃的墨迹,就可以多少了解主人有怎样的心胸和情愫了。

    从此,这间小屋的桔黄色的灯光经常从黄昏亮到深夜,遇罗克读了多少凝结着人类思想精华的著作啊!政治的,经济的,哲学的,历史的,文学的,还有天文、地质、地理、数学,凡是能找到的,他都找来读。革命导师的许多著作,他读了;全套《资治通鉴》,他读了;中外不少文学名著,他读了;甚至《新旧约全书》他也读了。除此之外,他还学会了两门外国语,其中俄语已达到不用字典读懂小说的程度。他像一块吸水的海绵,一刻也不停地吸收着人类创造的精神营养。

    在所有领域中,他特别喜爱哲学,反复读过不少中外哲学家的名著,从古希腊的柏拉图、中国的孔孟直到黑格尔、马克思。他不止一次地对别人说:“只有了解每一个学派的思想,他选定的信仰才是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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