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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知青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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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太迟钝了或者说是太现实主义了,所以无法理解他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阿安他自己选择了不苟活偷生的庄严的死,马上就要面对死神,他还无所畏惧,象英雄那样平静地要我们朗诵海燕为他送行,这样的勇气是谁也拦不住的。我们只有鼓起生的勇气,继续面对这严峻的现实,才会有出路,我始终相信,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阿安的追悼仪式是他死后七七四十九天时由朋友们操办的,由于龙华殡仪馆不能为追悼自杀者出借场地,仪式是在他家的大客厅里举行的,出席者有他小学,中学和插队时期的朋友六十多人。他的遗象两边挂着一付选自他遗诗的对联:“花落但余心向日,剑埋路有气千霄。”看到照片上他父母那种欲哭无泪的悲伤样子,还在黑龙江农村里复习迎考的我们都掉下了眼泪。当了国际海员的小柏,每次随船经过东海黄海相连的海域,就是阿安跳海的地方,都要投下一些香烟和罐头,奠祭我们的好朋友阿安。

    当然也有人无动于衷,那个被阿安认为人还不坏的派出所所长,在我们向公社领导汇报阿安的情况时,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话,“舒民安不是要上大学吗,这回可如愿了,上了东海大学。”气得胖子当场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在场的公社党委书记拉开了胖子,反过头来倒把所长训了一顿。

    1978年6月3日,上海市下达了关于插队知青都可以病退回沪的文件。10月,我和胖子回到上海念大学,小贺考进了东北师范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回到上海。小鲁和小陈虽然接到了地区师范学校的入学通知书,他们都没去,而是办了病退回上海的手续,成为离开生产队的最后两名知青。回到上海,他们俩参加了1979年高考,也都进了大学念书。小鲁后来对我说,接到地区师范学校的入学通知书时,他曾犹豫不决,看到大家都走了,极其悲观失望,甚至于想拉颗手榴弹自杀,但一想到阿安的死给父母朋友带来的痛苦悲哀,还是选择了生的道路。

    我插队的那个公社里,一千二百多名知青到了1979年走得尽光,只有小五子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山坡上的墓穴的棺材里。1978年9月20日,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去金山大队探望了他,被野草掩没的墓牌上的字迹早已被多年的雨雪洗刷得看不出来了。我用手一根根地拔掉墓上一米多高的野草,用毛笔把墓牌重写了一遍,把两盒牡丹牌香烟和两瓶松花江啤酒放在墓前,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两口,然后放在墓牌前,隐约中我仿佛感觉到小五子在和我告别,再见,再见,永远别忘记在黑龙江边,还有你少年,青年时代的朋友,今后有机会再来看看我,我想你们,我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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