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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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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日土——湖泊环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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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勒的冥想、常霞青的推论、边多的目击便就在我这里猝然相撞,溅迸成一束灵感之光,一些什么被瞬间照亮,日土就此泄露出它不寻常的一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边多他们在乌疆的两处发现,就是“顺手牵羊”的外快。他们本是来日土采风。就是这位与我们同车一路抵狮泉河的县政协主席平措旺堆老先生,系统地向边多他们介绍并吟唱了冗长的日土婚礼歌之后,有一天颇犯踌躇地试探说,早年他招赘之地乌疆乡,有一个“齐吾普”——小人山谷,石壁上刻有上百个“一条腿的人”,你们是否有兴趣看看?另外,那一带还有一个“丁穹拉康”——从天而降的神殿——有一些古代壁画也可顺道一走。平措旺堆还说,这两处古迹我可是第一次告诉外来人。

    胖胖的边多笑逐颜开:当然求之不得。带上一应照相机、录像机、发电机,请了平措旺堆当向导就动身寻秘探宝去了。

    乌疆在日全县城以北,距班公湖不远。在地图上看来,此乡濒湖而设。沿湖向西行至湖半腰,即印占区的克什米尔;要是沿荒漠北行不久,可就是新疆地盘了;乌疆就是这样一个边境结合部。边多所说的两处发现既不在乡驻地,也不在新藏公路近旁,而是须离开公路,在没有路眼但尚平阔的峡谷河滩上行驶几十公里。“丁穹拉康”所在的山谷里有乌疆河流过。我看过边多他们拍的此地地貌。整条山谷稀疏散布着几簇耐旱的小灌丛,只在远处沿河一带有少许绿意。作为神殿的洞窟孤零零地守望着这荒僻之谷。

    “丁穹拉康”高、宽各三点四米,进深三点五米。洞内壁画布局依其洞形为一立体的曼茶罗形态,而洞顶则为一平面曼茶罗。仅仅数十年前,此洞壁画还保存完好,常有四方百姓专程前来朝拜;直到六十年代,有一群农场工人来这条山沟打柴(大约是挖掘红柳根),这山洞就成了天然的食宿站。不仅洞壁尤其洞顶经烟熏火燎而面目全非,就连壁画人物的眼、鼻等部位也尽被恶作剧地挖了去;壁画上方本来均匀镶嵌摆列的几排高浮雕泥佛,也全给抠走,只剩下一个个圆圆的窝痕。

    在拉萨,邀上画家韩书力一道看了边多他们所拍的录像。韩当年在中央美术学院当硕士研究生那阵子,就曾西出阳关,在敦煌莫高窟临摹了一段时间的壁画,自魏晋经盛唐至宋元的洞窟艺术的风格流派都有着理性加感性的认识。进藏快二十年了,差不多走遍了西藏境内所有的寺庙;近年来在巴黎等地,又有机会欣赏到西藏及其邻近的印度、尼泊尔、克什米尔等国的早期佛教艺术。请他来判断了穹拉康壁画的年代并鉴定其艺术价值,是合适的。

    那些烟火痕迹是拂之不去的了。格外勉力地盯住画面——还好,有些局部依稀可辨,某些片断还挺清晰。作为西藏歌舞权威的边多解释壁画上的一幅舞蹈图,说这正是日土当地的古典歌舞“协巴协妈”,意思就是“男女舞者”。神态安详的舞蹈者一臂扬起,一臂下垂,皆宽袍散发,长袖及地。另有一幅地狱图,有罪孽的灵魂各依其生前之罪承受应得的报应:躺在刀丛上的,煮在油锅里的,腹大如鼓的,腰细如蜂的,等等,皆作生动的苦难恐怖状。还有一些人物身份不明,有的束高发髻,有的戴阔边毡帽和一种前香较长的帽子。这种长舌帽既像藏式金花帽,又像现代太阳帽。壁画中能看清的建筑物是一座三层碉楼,楼壁上开有多个三角形窗,居中方形窗内有一雍容妇人在凭窗眺望。

    边多一再感叹说,他生长在西藏,走遍了西藏各地,见过多少寺院壁画,唯独丁穹拉康与众不同,我赶忙随声附和。心里好生诧异:古格及陀林寺就已大异于前后藏风格,这山洞越发行之太远,简直就是两码事。它更加自由洒脱,大方气派——这种异己突兀的风格是何时、何人、何以引入此处的呢?

    一向矜持的韩书力也不禁激动起来,一迭连声地说,太好啦,太棒啦,真不可思议,反正我被打倒啦……

    你们看,这些人物的造型多么概括生动,用线多么富有力度和弹性,设色多么简约而鲜明,尤其经久难变的矿物色,在一片幽暗、斑驳的氛围中更显得多么辉煌夺目;面对它们,我们如何体会不到西藏古格文化高古弥珍的意境,这种以浓墨厚彩烘染出来的悲悯世界,正是西藏其它地方的宗教艺术所匾乏的……

    你们再看,这些绘画颜料,就是采自当地的矿物颜料及土质颜料,很单纯,就只赭红、白粉、石青和石绿。面部肤色自然变黑处,是因为白粉中含铅,日久氧化的缘故……至于绘画风格……它的绘制年代似早于古格王宫壁画。依据画风判断当属南北朝时期。你们看,飞天裙据处理、曼茶罗图案以莲瓣相托,以及造型、设色、手法等等酷似敦煌北魏壁画……当然,它的确切年代,与它有关的一系列情况,尚需专家们深入踏勘并研究。

    至于丁穹拉康的背景材料目前则无从稽考。平措旺堆只提供了一个仅存的传说——

    山洞神殿自天而降,仙女三姐妹看到这山洞未免低了些,一仙女以头相顶;不料想洞顶又被拱得过高,另一仙女只好从上面又往下压了压,才算满意了。就形成了我们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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