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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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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普兰——雪山环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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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各自举行祭拜仪式,喝湖水,洗脸。不似印度人洗沐得彻底:印度人总是穿得极单薄,妇女则披着纱丽就全身浸入水中,如在恒河里一样。印度教是极其重仪式重偶像崇拜的宗教。一位印度香客告诉我们圣湖的来历:印度人祭拜凯拉斯(冈仁波钦)而缺乏净水时,创造之神便用意念制造了这座圣湖。

    我们在湖畔耽搁了很久。在这样壮伟美丽的湖边,无论做着什么或什么都不做,都一样的美好。回想起在那曲时,在那四十万平方公里的北方高原,总那么处处发现处处惊喜。这种发现和惊喜充斥了一整本《藏北游历》。而此刻的我,面对最该动心动容的圣湖景致,倒是分外的宁静,静若止水。只感到内心融融着空前的安然信然恬然适然。如果不是自己已进入了某种境界,就只能这样认为了:较之那曲,此前我把阿里设想得更为大壮大美;此际,它果然默契一般迎合了我的期待视野!

    普兰、普兰,听说了它十几年,总觉着就像童话里的地名,并非真的存在着。现在到了普兰,可就是概括不出它的总体印象。从看它第一眼起直到眼下,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它既不同于西藏其它地方,甚至也不同于喜马拉雅沿线的应当类似的樟木口岸等地区。而且由于缺乏总体概括,那印象不免破碎片断。我想,一方面可能由于了解它如蜻蜓点水;另一方面,可能归咎于县城建筑的不紧凑:属恒河水系的孔雀河穿城而过,将县城与市场分割,并由于地处河谷,高高低低布满了建筑物,就有零乱感。至今我的脑海中就塞满了有关普兰的这一类断片:一些树,水渠,轰轰响的孔雀河,风蚀的山,山壁间洞穴的黑窟窿,桥头市场上的甘肃商贩,破烂的国际市场,古宫,引超拉姆飞升的阳台,洛桑王子,外宾馆的食堂,朝圣的印度香客,漂亮的印度女郎,乞丐似的尼泊尔人……

    只能在描述中使它完整一些了。

    总面积为二万多平方公里的普兰,平均海拔四千米(县城三千七百米);而可耕地仅占总面积的百分之零点零二八,即不足万亩。余者尽为山地、荒滩和小片草场。年平均气温零点二摄氏度,年降水量六十至八十毫米。在以干旱著称的阿里高原,普兰当属最为温暖湿润处。还由于平均无霜期达一百一十九天,农作物以青稞为主,兼种豌豆及小面积油菜,小麦。这一点倒与拉萨一带相同。

    在当地口承历史中,普遍认为古代普兰气候温和湿润,森林茂密。一位有知识的人佐证说,从前普兰并非冰雪环绕之处,他看过的一本古老经书上曾写有“普兰是森林环绕的地方”。

    扎呷帮我查了一番,证实说,《拉达克王臣记》和《五部遗教》这两本经典中都是这样写着的。

    人们解释说,本来是这样的,但后来因此地运气不佳,森林才迁往印度的。森林家族的搬迁在某一夜间进行。其中有两株松掉了队,行至山口已是天亮时分,无法前行,就永远留在那里了。现在边境某山口,还可见这两株松。

    森林原址还留有痕迹。人们说,从纳木那尼峰直到科加村一带的山上,还能找见粗壮的树根;纳木那尼峰一侧的多油乡也能找见干硬的树皮树叶;当年建造普兰的宏伟建筑贤柏林寺、科加寺时,木料就取自多油乡的山沟里。运送木料,是利用河道放木排。有关森林消失的另一种解释是:很久很久以前,曾发生过一次改变大地面貌的大地震。震后,四川低了,成为盆地;西藏高了,成为高原。所以普兰再也不见了森林。

    不知人类记忆的触须可以深入多远。总之我发现西藏的传说与真实之间总有或明或暗的联系:传说总是事出有因。例如,藏北一些淡水湖的来历虽然蒙上神话面纱,但一经考究,却发现这些湖是在地质史晚近到万年以来,由于地震等原因诞生的。而那时,进入新石器时代的藏北人显然目睹过这一自然变迁,于是,传说便开始了。传说是走了形的记忆,记忆来自真实。同时,我还相信,青藏高原并非严格遵照年升一二厘米的速度,有史以来的数千年间或许就发生过虽然为数有限的突变。加之人对自然开发利用的后果,此地千百年来的自然面貌的改观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当地人津津乐道于已逝的美好自然时,也一副听天由命的心安理得。

    我们还被藏学家们告知,古代的阿里高原并非我们想当然所认为的那样偏僻封闭。从前的时候,阿里依靠着喜马拉雅与冈底斯之间开阔的绿色走廊以及南部的孔雀河、西部的象泉河这三条通道开通了阿里与外部世界的交往。此刻,行驶在阿里高原上的人们,由于举目皆荒凉,很难有所谓文化走廊的历史感觉了。在普兰境内,仅县城可见青枝绿叶的乔木。但这小片绿洲历来就成为令外来商旅心驰神往、望眼欲穿的好地方:毗邻印度、尼泊尔的普兰,早早就做了三国传统贸易市场。有二十四条古商道孔雀开屏般地伸向喜马拉雅的每个垭口,从那里,再遥远地逸向并融入南亚次大陆。

    传统贸易市场有很强的季节性,经商者们是“候鸟”群。原因简单:依据大雪封锁山道的时间,活跃的通商季节为每年的六至十月。

    我们在普兰县城走来走去,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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