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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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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东四县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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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听悠扬,是她落地时布谷鸟歌唱。”时至今日,人们还在津津有味地指点遍及索县的珠壮的牧场、锅灶、灰堆及晒牛粪的地方。

    其中最著名的一则传说是,珠牡诞生在雅拉乡,所以雅拉乡多出美女。县翻译局的洛桑加央笑着说,当他把文人们写的这一段文章念给雅拉乡群众听时,大家都笑了起来,说没这回事儿,现在雅拉乡的姑娘们哪有那么漂亮。

    后来听人解释说,珠壮有一次被一个魔王掳了去,因不从命,备受折磨,每天都在盼望所向无敌的格萨尔来搭救她。可是当时格萨尔似乎正为别的女色所惑,一时昏聩,没能及时赶来。珠牡有感于美貌女人命运多舛,下了咒语:“让后来的女子长得连我的脚后跟也不如吧!”所以后来的女人相貌一代不如一代了。

    但索县这地方宜农宜牧,气候较好,姑娘们的肤色都还不错。她们没同西部草原的人作比较,漂亮而不自知罢了。

    特意打听了珠牡有没有后代,大家说没有,不仅珠牡,格萨尔成群的王妃中,也没听说过有哪一位生过一男半女。好生纳闷,是故事创作者忽略了呢,还是这个民族原本就不重视家族观念,所谓传宗接代等等——藏民族没有姓氏,贵族家只有房名。只得暂且存疑。

    就是在当时尚未落选的索县副县长小毛家里,我翻阅了一本西藏党史资料,看到一章对于这地方很有意思的回忆录,说的是五十年代初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巴青——索县一带平息匪患的事迹。作者是当时的巴青县军事代表,现在成都度晚年,名叫崔善才。依着这一线索,不久后我就去成都访到了他,巴青那一段历史就昭昭然了。

    旧时代的藏北,盗匪猖獗,偷盗抢劫成为一种风气。那些大盗往往与部落头人素有瓜葛,有权有势,有社会地位,他们是些传奇人物,牧人们对他们充满敬畏,并对本部落的大盗引以为荣,于是藏北长期处于强盗英雄崇拜时代。至今人们仍津津乐道那些著名匪首的事迹,还在传唱《强盗歌》,流露出钦羡神情。班戈的占扎念来一段歌词,表达旧时一般年轻人对于强盗生涯的向往:

    母亲姨母告诉我,

    不要去那高山上;

    要是不到高山上,

    哪能明白世界的模样。

    父亲叔叔告诉我,

    不能和强盗交往,

    要是不同强盗交往,

    怎能得到世间宝藏。

    至于那首《强盗歌》,有一天,我的同事、五十多岁的德庆卓嘎兴冲冲地告诉我。她在当雄草原搜集到一首歌,“太傲慢啦!太豪放啦!太浪漫啦!”老太婆的眼睛大放光彩。

    等我一过目,立即被感染了:好一群绿林好汉!歌中简述强盗生涯:漂泊浪迹,但蓝天之下的整个大地都是家,山洞是帐篷,野牛是家畜,喝大碗酒,吃大块肉,从不会使用敬语,也不屑于用指甲扯骨缝里的肉丝——

    我虽不是喇嘛和头人,

    谁的宝座都想去坐坐;

    我虽不是高飞大鹏鸟,

    四方高山都想落落脚。

    我强盗从不去找靠山,

    双角长枪为我壮了胆;

    我强盗是没有帮手的,

    快马快刀是我好伙伴。

    我强盗从不愿拜头人,

    高高蓝天是我的主宰;

    我强盗从不去点香火,

    太阳月亮是我的神佛……

    当年我强盗远走他乡,

    只有单骑单枪独一人;

    今天我强盗返回故乡,

    赶回牛羊千千万万只。

    当年我强盗远走他乡,

    单骑单枪一人往北行;

    今天我强盗返回故乡,

    我主仆总共十八个人……

    ——《强盗歌》

    有人对《强盗歌》这歌名有异议,说在藏语中是褒扬之词,大约译成《好汉歌》较恰切。

    至今健在的几位当年的强盗首领现在地区政协。旧社会的藏北,强盗已形成一个特殊阶层,有的甚至有能力组织起一个部落。有人曾在拉萨色拉寺丹木真像前发誓不抢穷人,有些杀富济贫者很得百姓拥戴。人们痛恨的似乎只是“哈萨克土匪”。关于这个哈萨克,有多种说法。有说是新疆的,有说是青海的,还有的说是青海解放时,马步芳残余部下流窜藏北的,一位外国人则说是“哥萨克土匪”:苏联革命时期,成群结队的哥萨克人带着家眷,赶着牛羊逃到西藏。这些人打家劫舍,百姓恨之入骨。但此事不见其它记载。

    看来“哈萨克”只是统称,泛指一切外来土匪。晚近到四十年代的事情也被搅进历史迷津。真实成为传说,传说倒更真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是藏北民间一个特点。

    和历史上许多著名的游牧民族一样,藏民族也曾深藏称雄四海的扩张野心。皈依了劝人向善的佛教后,内心深处却并未归于沉寂。尚武传统的余风,就隐约透露在对格萨尔赫赫武功的传扬,对绿林英雄的赞赏钦羡中,有时还能形成一股巨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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