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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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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文部远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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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溶洞里,那个寺庙和寺庙的活佛,都被一种神秘气氛所包围。但同伴们没注意打听狼面神女的事情。

    听说旧时这一带山洞中常住苦修者note#11

    [注],在山下可仰望山腰曲曲小路弯向山壁的洞口,竟未注意打听。回拉萨翻阅《亚洲腹地旅行记》,方才得知西部修行习俗,惊骇之余,又懊悔得顿足。

    说到玉本寺,不免感叹本教的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不仅表现在香火的若断若续,传承人的素质也太低。玉本寺活佛丹增次仓,二十出头年纪,西藏东部丁青人。十六岁时出家在丁青哲珠寺当小喇嘛,前几年去阿里岗仁波钦朝圣,路过玉本地方。当地百姓正为刚刚修复的王本寺找不到转世活佛而犯愁,丹增次仓自天而降,人们立时感到心有所倚,纷纷热泪长流地求他做活佛。虽是两厢情愿的事,有关部门还是干涉过:随便认定活佛也太不严肃了。但生米熟饭,似乎也奈何不得了。

    我们打听王本寺的情形,是出于好奇。而同行者多托就对这位丹增次仓充满了义愤。大学毕业的多托,立志振奋民族精神,发展西藏经济。其时正潜心研究吐蕃时期西藏的经济状况,准备花十四年工夫,到四十岁时拿出一部上下卷的论吐蕃时期西藏经济的巨著。吐蕃王朝是西藏繁盛时期,据说人口多达五千万。多托认为衰落的原因固然多,但千余年来的全民信教不能不说是极重要的因素、多托感到自己的民族自尊心自豪感受到伤害,所以对年轻活佛的愤慨就很自然了。

    多托和丹增次仓是现时代藏族青年两个极端的典型。

    电影摄制组是在五月里骑马去工本寺的。行前得知丹增次仓活佛已进入五十天静修的第三天。活佛静修期间,不问世间事,不与人交谈。正踌躇间,文部区委书记最嘎写了封信,说他与活佛交情很好,活佛见了信会讲话的。果然,年轻的活佛暂停静修,热心协助电影的拍摄工作,人情味很浓。与他的交谈却令人失望。他夜郎自大地说,本教有一千三百年历史,而佛教只有八百年历史。好在信徒们并不注意这些;再者,一座寺庙的秩序应该能够体现出管理者的气度风范,而玉本寺经堂摆设的杂乱无章恰好表现了寺庙主人的美学观念的缺乏。这座具有千年历史、鼎盛时曾培养输出过成千上万喇嘛的本教最早的寺庙,已零落成今天的模样,不免感慨世事沧桑。临走时,丹增次仓央求把新拍的照片寄给他——他毕竟还是孩子呀!

    第二番来文部,只是察看地震后房屋修复情况。我也只来得及与几位文部老人座谈几小时。不比地震时在当惹雍湖畔帐篷里住了十来天,除对岸冰雪的达尔果群山无法攀援外,几乎驱车绕湖一周,看尽了神山圣湖的千姿百态。

    凡到过文部乡的人,无一不感到那儿的非人间气息。不仅太美,重要的是有股仙气在。它仿佛一个大舞台,一个大背景,天上人间,一应悲喜剧都可以在那儿尽情展开。在初夏那个月亮半明半昧之夜,寒森森的月光从天窗斜射进幽黑的牛毛帐篷里,当惹雍的惊涛骇浪拍打着耳鼓,全身心感受着大地深处有节奏的震动——那时候,我知道我已进入另一个空间。那是一个纯自然的空间,可以遥望明亮的日月之路,聆听太阳金链的金属声响,月亮处子的裙裾窸窣,大草原不胜其艰的叹息,小草们的喝隅细语。万物在交流,在合唱,人声以纯自然的方式加入了——在那个大地躁动之夜,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远方凄凉地呼唤着,仿佛开天辟地,人的第一声嗥叫。

    一览无余的大草原环绕着这片冰山秀水。,蓝天在大草原上方无穷尽地展开。草原上的云朵别开生面。它不再抽象,不再与人类漠不相关。它具体得可触摸可亲近。浓浓的、乳白的或浅灰的云块熙熙攘攘,凸现在地平线之上像大群浮雕。夏日正午的阳光蒸腾起草原蜃气,从地表袅袅上升中作疾速摇曳流动。托起远山,远山就幻术一般悬浮成海岛,地平线那端是大片汪洋,蓝极了。暗灰的山影倒映水中——但这是海市蜃楼,牧草稀疏的荒漠盐碱滩最富有此类幻想。

    永远用欣赏的、赞叹的目光和口吻观照、讲述这一切。曾有位朋友批评我缺乏苦难意识和幻灭感,也算有道理,但我以为人生原本更简单——就为了这一片蓝天,一方草原,远天下孤独的野牦牛一个黑色剪影,黄枯的山脊上一群滚动的羊子,就为了这一声鸟鸣、一丝微风……不是占有它们,就为了此生能亲眼看一看,亲耳听一听,这一辈子就很值得了。更何况感受到的不胜其多,已是奢侈。人生对万物有情,万物才有情于人生呵!

    那个瑞典人斯文·赫定久仰达尔果大名,穿行藏北时错过了它,到达日喀则后,向地方政府再三请求,经特许后才爬上一座高山,远眺了达尔果雪山。我们有缘到达这里,而且几乎绕湖一周,从各种角度欣赏了它,欣赏着文部大草原的奇光异彩。

    从湖东侧去湖南侧,要绕很远的路,要返回百多里外的文部办事处,从那儿经甲谷区,到达文部区下秋措乡。驱车在漫无尽头的沙原上,七月的紫色喇叭花怒放,风姿绰约,叫人爱怜,那一片黄黄的沙地上只有这一种生命色彩。小小绿叶藏在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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