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傅索安进去,那个军官出乎意外地站起来,迎上两步,跟她握手,用流利的英语说道:“中国姑娘,祝贺你,你自由了!”
傅索安被这一幕弄得大为紧张,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怦怦乱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对方所说的“自由”的含义是什么,是“遣返”呢,还是允许在苏联居注工作?那个军官说:“现在,请你跟我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
傅索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军官走到院子里,坐上了一辆老式“奔驰”轿车。军官对司机嘀咕了一句俄语,估计是关照去何处,那司机点点头,把车开出了“特殊软金属研究所”,拐上马路,往莫斯科市内驶去。一路上,那个军官不时向傅索安介绍经过的地方,直到此时,傅索安才知道自己被押解到莫斯科来了。她想起50年代,当自己还在读小学时,曾经唱过一首歌:假如我是轻灵的小鸟,我要飞得比天高,飞到那北京城,飞到那莫斯科,问一声“毛主席您好!”
问一声“赫鲁晓夫同志,您好!”
现在,尽管她不是小鸟,但竟真的飞到莫斯科来了。只是,她不可能向替代“赫鲁晓夫同志”的“勃列日涅夫同志”问好,甚至连凶吉都还是神秘莫测哩!
“奔驰”轿车在市内一条冷冷清清的马路上的一座高层建筑物前停下,那个军官向傅索安介绍:“这是‘周末之旅大饭店’,下车吧!”
傅索安给弄了个云里雾中,寻思怎么到饭店来了。但自从她踏上额尔古纳河的另一侧土地后,一切行动都是身不由己的。不管心里怎么想,行动上也只得绝对服从。她跟着军官进了饭店,直往底楼的一间客房。出乎意料之外,客房里已经待着两位看上去显得比较年轻实际上在三十岁上下的苏联女人。她们见傅索安进门,便走上来和她握手,说着还算流利的英语,向她问候。
那个军官对傅索安说:“这是你的俄语老师,今后一段时间,你将和她们生活在一起,由她们教你说俄语。”
傅索安意识到这不是不妙的苗头,马上用英语连说“谢谢”,又向那两个苏联女人行鞠躬礼。那个军官和傅索安握手,说声“再见”就出去了。从此,傅索安再也没见到过他。
那两个苏联女人,后来傅索安也没和她们见过面,据估计显然也是克格勃里的。她们向傅索安作自我介绍时,名字是富尔达娃和斯迪尔娃,这当然是随意所捏的假名,至于真名是什么,那只有鬼才知道。她们的任务是监视傅索安,并对她进行俄语强化教学。
这种强化教学在那个克格勃军官出去后就开始了,体态丰满的富尔达娃在那个军官大概还没走出饭店大门时,就用英语对傅索安说:“记住,这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英语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用俄语来表达自己的思想!”
傅索安闻之一惊,想了想,结结巴巴想用英语说明自己根本不懂俄语,但话来说完就被对方粗暴地用俄语喝住了。这时,斯迪尔娃朝傅索安打了个手势,说了一句俄语,这句俄语此后每天要说三次,傅索安很快就掌握了,是:“现在,让我们去用餐!”当时傅索安听不懂,仅懂手势,便跟两人往外走。
到了餐厅,两个苏联女人又用明白无误的手势加俄语说了一些俄语词语,“这是餐厅”、“这是桌子”、“这是椅子”、“这是窗子”等等,并且让傅索安也跟着说。一切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一会儿,侍者陆续送上菜来,傅索安不无惊异地发现,所有菜肴都是根据中国菜谱烹饪的,显然是为了让她便于识别。每上来一道菜,富尔达娃或者斯迪尔娃就用俄语把菜名说一遍,让傅索安也跟着说。这一餐,傅索安还尝到了酒,那是中国出的长城牌葡萄酒。当然,她也知道了俄语中“长城”、“葡萄酒”的发音。
午餐后,两个苏联女人带着博索安回到房间,拿出一些画册,上面有画有字,当然是俄文,先让傅索安自己翻看,然后教她认识文字。她们教学时极为严格,傅索安只要稍一走神,便会挨到几句俄语喝斥。特别是那个体重不会少于九十公斤的富尔达娃,脾气更是恶劣,喝着骂着,还把她那只胖嘟嘟的手捏成拳头,伸到傅索安脸孔前比划着要揍她,吓得傅索安一次次闭上眼睛。
这样学了两个小时,富尔达娃和斯迪尔娃便带傅索安去饭店的花园里散步。那是一个很大的花园,有着比足球场还大的草坪,成片的树木,还有一个可以游泳的池塘,里面有一些金色和黑色的鱼儿在游来游去。她们四处踱了一会儿,便在草坪上坐下,后来就躺下晒太阳。这三个女性在草坪上组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线,不时有也在散步的男的或女的旅客走过来朝他们作好奇的观望,当然,集中盯的肯定是傅索安。很久以后,傅索安才得知,当时“周末之旅大饭店”内部及外面都布置着克格勃特工,凡是被认为是可疑的观望者,事后都受到了监视和调查。这是克格勃人事管理局的审查方式之一,他们认为傅索安有可能是中国派遣的企图打入克格勃的特工,而在莫斯科也可能存在受中国控制的间谍,这些观望者中也许有一二个便是,是借观望和傅索安接头的,所以,必须严密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