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党负责人实际上都是共产党人,怎么能允许我们这些人参加权力机构。我们更不知道国民党内、国民革命军内的复杂情况,以为这个朱霁青的点检团就是真正的国民革命军了。
我在沙市三四年的时间,由一个乡下顽童成了洋学生,又在大革命浪潮中闹了一场“革命”,成为一个热情盲目的赶浪潮的青年。
3.“外交部特务处”
我们到武汉时,正赶上汉口工人拿下英租界,多年的江汉关前大英租界收归中国人管理,一时武汉三镇革命气氛十分红火,街上有工人纠察队,儿童团巡查、站岗,到处是红色标语口号,人们扬眉吐气、喜气洋洋。我们看了真是高兴极了。下了船后,我们三人先住在武昌一个小客店,然后商量怎么办,最后决定各人自找熟人想办法。邓恢复的叔父在文华中学教书,他一去就被叔父留下,叫他继续上学,于是他就当了文华中学学生,从此走了另外一条路,他大学毕业后,当了上海银行办的旅行社武汉分社职员,我们几十年未见过面。直到1950年我去重庆路过汉口时,才在武汉外事处见过他,那时他还在上海银行,以后就没有再见过。我很关心他,因为他是我在沙市圣路加中学闹学生运动的好伙伴,他家生活不是很宽裕,是基督教徒。他叔父就是因为信教才能在文华大学毕业来到圣路加当教导主任的。他叔父虽然是英文教员、教导主任,管学生不是很严,对我们只要功课及格,在校内不闹事,就不大管我们,我们在“五卅”案后闹学生运动他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邓恢复能说会辩,英文很好,冲劲很大,但服他父亲管,胆子不如我大。我常常责问他信什么洋教,他大概因从小受的影响,反帝国主义、反洋人他干,反基督教他不干。记得有一次我们学生反对做礼拜,那时圣路加中学学生每礼拜天必须去教堂做礼拜,我们不信教的学生反对,那位邓副校长在教堂门前把我们集合起来讲话,大声说谁不做礼拜站出来,只有我一个站出来邓恢复当天下午就找我说我胆子大,有勇气,但又劝我还是要遵守校规,我们两人这次吵了一架,我以为学校要开除我,后来却没有事,我照样去上学。邓恢复反而成为我的好朋友。我多少年来一直记得这件事。不知这位同学还健在否?
彭泽林家在沙市是做皮鞋的,他原在武汉读书,后来转学到沙市一个商业学校,我们是在搞罢工罢课,收查洋货时认识的。国民革命军来到沙市组织党部时,我们三人站在一起反对由武汉派来的人掌权,也就成了好朋友。来武昌后他找到熟人去黄埔武昌分校,后来听说去苏联学习,以后就不知道下落了。
我走了另外一条曲折的路。
我找到了原来圣路加中学教员童、刘两位先生,他们都在国民党武汉特别市党部工作。武汉特别市党部、湖北省总工会、全国总工会都在原英租界友谊街的三间大楼内办公。这个友谊街很特别,有东西二道门,东门出去是中国地界大马路,西门出去就是英租界。据说这个街内的三间大楼是三个军阀、政客的产业,可能是荆云鹦、萧耀南等三人的,三座大洋房成了革命工会的住所,三座房子对面几间小洋房是住人的。这个街把东西大铁门一关,就成了一个单独的区域,与东西边中国地界和英租界隔开了,无论开那边的门都可以和中国势力和英国势力发生联系,真是巧妙的安排,也可见民国时代那些大军阀、大政客的处心积虑与背景。
我找到童、刘两先生,把我们在沙市的遭遇说了,他们是1926年初和老方同时离开沙市的,对于沙市一年来情况不了解。他们带着我去见在湖北省总工会工作的老方,听了我的汇报(自然是我自己的意见,说我们这些在沙市搞学生运动,在他们领导下受排斥)他们听了很不高兴,老方就留我在他那里工作。他现在是总工会武汉宣传总队的队长。在省总工会宣传部领导下,而宣传部长就是当时有名的工人运动家林育南。宣传部在三楼上,我被安置在对面小房子集体宿舍睡,白天上班,同老方到各工厂向工人们宣传演讲革命道理和形势,鼓动工人闹革命。我跟他去过几个在武昌的纺纱厂,还去过汉阳兵工厂等大厂。开宣传会往往是老方先讲话,然后是工人宣传队(那时每个厂都有工人纠察队和宣传队)的人讲话,要我作记录。我那时已被武汉革命气氛所陶醉,热情高涨,眼花缭乱。我每天都可以看到当时的工人运动领袖,向忠发当时是湖北总工会委员长,和项英、林育南等在一个大餐厅吃饭,我当然可以见到,当时青年人崇拜的偶像恽代英我也见过。全国总工会就在隔壁大楼里,还见过有名的工人领袖苏兆征。大革命期间共产党只注重做群众工作,特别是工人运动,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共产革命,我能够参加进去该有多么的高兴,在宿舍里同房的青年互相吹嘘。但只有一个多星期情形就变了,老方忽然对我说不我适宜作他助手,教我搬出去另找工作,于是我只有搬出友谊街。暂时在一个小破旅馆住下,等着另找工作。当时我莫名其妙不知为什么被开除,我想可能是秘书工作我担任不了,事实上老方叫我作记录我记不下,叫我抄写一些文件我字写得不清楚,做宣传工作真是不胜任。但现在想来,情况可能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