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直地站立在那里,心里充满了被重新起用的喜悦。至于东条在讲些什么,他并没有怎么在意去听,反正新位子到手,怎么去干他有一定之规。
任命仪式之后,军政界高层官员纷纷退去,东条英机留下冈村单独谈话,“除理所当然地指出我在华北的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清剿作战——即对中共军的讨伐战外,还向我介绍已经开始的阎锡山工作”。
这事让冈村感到吃惊,作为军方上层人物中的一员,他对这项秘密工作竟然不曾风闻。东条看出了他的这种表情,解释说:
“非常抱歉,关于这项工作的内容,只有指定的首脑人物了解,在陆军省内也只限于少数有关人员知道。”
因为一无所知,冈村听得格外认真。
“从谋略工作的特点来看,这也不足为奇。”东条英机接着说,“我们对阎锡山进行的怀柔招抚工作,在分裂瓦解重庆将领工作中是有可能的,而且对其他方面的影响很大。陆军省、兴亚院以及中国派遣军对之极为重视,都曾抱有希望。你赴任之后,此项工作将是你整个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定要领导好。”
冈村点点头。他知道日军所从事的各项谋略计划都是有代号的,便问:
“这项工作,代号叫什么?”
“叫伯工作。”东条英机说。
“伯工作?”冈村宁次有些不解。
“对。”东条英机说,“伯工作的名称是这样来的,阎锡山的侄子阎宜亭在此事初期与我方进行联系时,称阎锡山为伯父,因此就以‘伯’字作为阎锡山的代称,而由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坂垣征四郎命名为‘伯工作’。”
冈村宁次心想:坂垣真是非我族类,这种事竟然没有向他透露过一点信息,好在4个月前坂垣已从南京调到了朝鲜,遗缺由后宫淳中将接替,畑俊六大将也再次来华,代替西尾寿造担任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大本营为了理顺关系,想得周到啊。
“负责该工作的是华北方面军。”东条继续说,“实际执行的是驻太原的第1军,特别是第1军司令官岩松义雄中将和参谋长花谷正少将,他们灵活运用丰富的对华谋略经验,以极大的热情努力推动工作。”
冈村知道,自八路军发动“百团大战”之后,原第1军司令官筱(土冢)义男作为第一责任者,而退出了现役。华北方面军参谋长笠原幸雄中将,也被降职到关东军任一个新编师团的师团长。大本营将原第13军第15师团长岩松义雄提升为第1军司令官,把第37师团长安达二十三提升为华北方面军参谋长,成为自己的新助手。对于岩松义雄和安达二十三,冈村都是了解的,“七七事变”时,他们还都是大佐级军官,短短4年工夫,他们都已成为日军的高级将领了。“时势造英雄啊!”冈村心里思忖,自己岂不也是随着对华战争的逐步扩大而步步升迁的吗?只不过他觉得凭自己的资历和能力受之无愧罢了。
东条英机还分析说:山西军拥有10几万兵力,但苦于给养不足,士气消沉,缺乏战斗力,受到重庆中央军严厉的督战监视;另一方面又不断受到中共方面的蚕食,对日军则采取避我锋芒,保持不即不离的态度。因此,阎在没有战斗力的情况下,一旦发表独立宣言,怕遭到重庆军的打击,给其全军招来危险。现在阎表面上的理由是,为了日华合作,首先必须依靠日本来充实战斗力,要我供饷供械并减少军事压力。但我们还不能判明阎的真意,此人非常狡猾,你赴任华北后,在向八路军进攻的同时,还要摸清阎锡山的底牌。如能把阎争取过来,就可带动支那为数不少的反蒋将领归顺我们,从而打开重庆政府崩溃的缺口,同时以此向中外进行宣传,以期有利于促进中国事变的解决。
冈村宁次对东条英机的交待,心领神会。在谈完关于阎锡山的工作后,东条还给他一项秘密指示:
“你在重庆那方面也有不少熟人,可能的话,要对重庆进行和平工作。你不要担心别人说三道四,这事遇机会我将向首相禀告。”
这一次谈话很长。似乎是预感,这是他俩最后一次面对面地交谈。因为冈村这次离开日本赴华北上任后,直到1949年2月被“无罪释放”回国,将近8年再没有回过日本,而东条英机在他归来之前,便已于1948年12月23日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处以绞刑。
谈话结束后,已是夜幕低垂。冈村回到四谷坂町私邸,想到今天任命仪式上的荣耀和今后要肩负的重任,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索性起身,叫专属副官铃木去邀请住对门的邻居片山严来下几盘围棋,一来排遣一下兴奋不安的情绪,二来也赌一赌今后的吉凶兆头。他是很迷信的。
后来,片山严还专门写了一篇“对奔记”发表在报纸上,文中追述道:“7月7日晚,突有对门冈村将军宅内差使来称,今夜想试作乌鹭(谕围棋黑白子)之战。近一周来,将军宅内军靴声响,进出频繁,使人觉得有些异样,或许接受了某种大的使命,正在猜测之中,今见遣使来邀对弃,似乎完全非我所料,于是欣然应诺,遣人回复即去迎战。“将军像往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