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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竞生传(中国性学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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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要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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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呢?对此他害怕极了,两手直打哆噱。

    他无法交代,造反派们便认为他态度顽固,他不停地受到斥骂。仿佛只有他承认自己是“淫虫”、“卖春博士”这才算是“老实”,这才是“坦白”。他能承认,能“坦白”么?他“顽固透顶”终于被整整地“隔离”了三年。

    1969年,林彪发布一号命令搞战备疏散。张竞生被作为“战疏”对象,从饶平县城地遣往樟溪区厂埔村,住在牛棚边的一间草屋内。

    张竞生来到这偏僻的山村后,造反派们并未从此罢休。1970年3月的一个早晨,饶平出奇的冷,蒙蒙细雨下个不停。张竞生拖着虚弱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微闭,呼吸微弱。突然,草屋的门被重重的撞开了,一群人闯了进来。张竞生睁开眼睛,顿时不知所措,他预感情况不妙,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勉强下地,站在床边,呆呆地望着他们等待发落。

    “张竞生,你说你是怎么宣传黄色东西的?又为什么要写那叫什么来的黄书?”

    “那并不是一本黄书,而是一本关于性的史料。”张竞生低低的声音辩驳着。

    “什么他妈的史料,纯粹是一本淫书。老实交代,你写这本书的动机是什么?”

    “我当时是‘北大风俗调查会’的主任委员,在调查表的十多项应该调查的事件中,其中就有性史一项……”

    “你他妈的是教授,不老老实实教书,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是不是为了发财?”恍忽间,张竞生又好像回到杭州,眼前的人多么像那时的蒋梦群呀!

    张竞生听到这里,心惊胆颤起来,连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写性史的目的不是为了发财,要是这样我真是一个连狗都不如的人,但我确实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敢向天,向自己的良心起誓,我写性史的立意是正当的,但效果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别又对天对地地发誓了,我们共产党不信这一套!谁不知道你是个大淫虫,生活荒诞淫逸……”

    张竞生像受了猛然一击瘫倒在床上。心想,我是淫虫吗,我能算淫虫吗,性史并不是我的现身说法呀!我提倡“性交自由”和“请人制”也并非是想当淫虫,而是想把旧的婚姻制度打垮……

    想到这,张竞生用微弱的声音喊道:“这些都不是事实呀!”

    “不是事实,我问你到底和几个女人有关系?”

    “另外,你又如何同国民党互通一气的?”

    难以回答的问题。他只能摇摇头。

    “没有,国民党怎么又把你放出来了?”

    血直往张竞生的脑门上涌,他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他们问我国民党为什么放了我?为什么不问问国民党,为什么要问我?

    他不想回答,也无力回答了,只觉眼前一眩便一头栽在床上。

    造反派不知什么时候溜了。幸亏当地纯朴无假的农民兄弟把张竞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1970年3月到6月,张竞生在饶平榜溪区厂埔村的草屋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4个月,自从那天后,无情的病魔已严重地威胁着他的生命。

    1970年6月17日夜,天气热得使人难以忍受,成群的蚊子不停地在蚊帐外嗡嗡地叫着,静躺在床榻上的张竞生已感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快到了。他多么希望这静静的夜里有个亲人或好友在身边,好对他们说说心里话。他回想着这七八十年所走过的路程,心里总是感到不安。看来他这一生绝不可能像蚕那样吐尽丝后,心安理得地长眠,他的一生不知迈过了多少坎坷,遭遇了多少冰刀霜剑。他总想为人们做点什么,可总也难以得到好的报应。他奋斗了一生,没有尝试成功的喜悦,但却饱经了失败的痛苦。也许这生只能带着痛苦和遗憾走了。

    张竞生开始陷入迷迷糊糊中,他飘飘然然升升腾腾,仿佛又回到了旧寨园,回到了友人所说的“绿窝”中,在园中寻觅着过去的足迹。

    这不是那棵香飘数里的玉兰树吗?香味不断。啊,小池中的莲荷仍然亭亭如盖。哎,“绿窝”怎么又变成了荒地?是呀,已经十多年没去管它了……

    绿窝!绿窝啊!你的倩影,你的美貌,渐渐地在他的眼睛前模糊起来。他多么想再重新回到你的怀抱。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也是不必的了!他哆哆嗑噱从枕头下翻出一本笔记来。这是他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写下的著作《哲学系统》,也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本结合自己的实践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体会的书。墨迹未干,还来不及出版就这样地走了,实在太匆促了。他觉得他还有许多的话要告诉活着的人。然而,要告诉什么呢?似乎要说的也太多了。今生今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报效国家,怎么能就此闭眼呢?

    张竞生感到口渴,特别的渴。他挣扎了半天,想起身拿个水杯,可是捞了半天手里仍然空空,他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超儿,超儿,你在哪儿,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昏暗的月光下,张竞生那只捞水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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