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这件事忘记了。然而,有人却从他本人档案袋里翻了出来。原来他四年前寄出的这封信,中央机关收到后不到半个月便把它退回广东省委,省委又把它退回张竞生所在单位,单位干脆把它装进了张竞生的档案里,不知道是把它当作一个旧知识分子关心新中同命运事迹而载人“史册”,还是作为“秋后算帐”的依据列入“陈仓”。反正是在反右派斗争中,张竞生本人才有幸知道了当年这封信的下落。那信上还附有一张中央某机关盖有印鉴的纸条:退回、酌办。
张竞生看着“酌办”两字,耸了耸肩膀,他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三、试婚的女人
1954年的一天,一封不明来路的电报搅得张竞生一天一夜都难以安宁。电报是从南京发来的,电文总共11个字:明日乘211次到广州访接站。
这是个什么人呢?为什么要拍电报给他?张竞生在记忆的海洋中搜索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南京一无亲戚,二无友人,三……对了,解放前倒是有几个同学在国民党政府中任职,可……”
会是谁呢?是男的还是女的。
张竞生分析了各种可能性,想象发挥到了极点,也未能得出个结果。看来最明智的做法是明天接南京来的那趟火车,到时自然可见分晓。
第二天上午,张竞生准时来到广州火车站出口处,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翘首四望。
自己来接谁呢?
发电人既未表明身份,又无任何可以说明的文字,说不定是什么人有意设的一个骗局来捉弄自己,此刻的张竞生突然觉得这件事实在滑稽可笑。
可谁又会成心捉弄自己呢?是价人,是朋友?还是……
“呜——”随着一声长鸣的汽笛,列车进站了。
潮水般的人流开始从出口处往外涌……
张竞生毫无目标,可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匆匆而出的旅客,他觉得没有一个人是自己接的。
出口处的人流渐渐地散去了,消失了……
张竞生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怎么也不相信,什么人会和他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开玩笑呢?
“请问,您是张竞生博士吗?”
蓦地,他的身后传来温柔的女中音。
张竟生转过身来,映人他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妇女!中等个,虽已是半老徐娘,却体态丰腴、风韵犹存。
“我……咱们不曾相识吧!”张竞生不知怎么,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相逢何必曾相识呢?”中年妇女说着抿嘴一笑,“我是从南京来的。”
“南京来的……”张竞生沉吟着,不由地注视着她。眼前这位女士的气质、语言确有些与众不同,她为什么突然而至,找自己干什么?报竞生若坠入五里雾中。
“我自幼住在上海,虽未同您会过面。但却知道您的很多事。”女人举止文雅,落落大方,一点也不轻俏风骚,这更增添了张竞生的疑云:“我的事?”张竞生有些急切地问,“我的什么事儿。”
“别急嘛,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中年妇女忽然转了话题,“听说你两年前丧偶?”
张竞生点了点头,但心里的疑云更增多了,我丧妻她也知道?
“我从南京特地远道而来,是想……”中年妇女打断了话题,不往下说了。
年逾花甲的张竞生自从妻子黄冠南死后再也没有接触过异性,而且认定这辈子不再会有那种风流韵事了。想不到平地里又冒出了这么个陌生女人。看着她那含情的双眸,张竞生的心中也怦然直跳。
怎么办呢?让她走吧,似乎没有人情味,带他回家吧,又仿佛不合适……
“张博士,我们别站在这里挡道了,回家吧。”中年妇女笑吟吟地催着张竞生,完全是一种妻子的口吻和神态。
“这……”张竞生呆呆地看着她。
“不方便吗?”
“不不,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张竞生还是迟迟不肯迈步。
“没有就好,咱们走吧。”
一切都颠倒过来了,好像来火车站接人的不是张竞生而是她,又好像她和张竞生不是初识,而是生活了多年的夫妻。无奈,张竞生只好糊里糊涂地把她领到了家里。
中年妇女进屋后一屁股便坐到了张竞生的床上,显得旅途很疲劳的样子说:“请给我打一盆水,洗洗脸好吗?”
“好的,好的。’深竞生马上去打水。
中年妇女洗完股后靠着床斜躺着,很温柔地问道:“张博士,你没想到一个陌生的女人会给你拍电报,而且登门拜访吧?”
“是的,我的确没有想到。”张竞生说着心里话。
“我与您虽未曾见过面,但可以说是神会已久……”
“哦,’涨竞生感动地长叹一声。他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真会有这样一位痴心的女子,但又似乎不能不信。
中年女子姓何,祖籍南京,原是上海滩上的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