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竞生到大东苗圃办事,路过澳西村时见吵吵嚷嚷围着一大帮人,不知为何。他走近前去一看,草垛下正捆着一对赤裸着身子的年轻男女。那女的泪眼汪汪,扭着身子,躲躲闪闪,那男的用自己的身子尽量地挡着身后的女人;一个男孩拿着一根小棍,在敲打着他那赤露在外的生殖器,他的嘴里哇哇乱叫,原来是个哑巴。
“你们这是干什么?”张竞生吼了一声,拨开了人墙站到前面。
人们一看是张博士来了,不由都愣了,为首的村长赶紧上前搭话。
他告诉张竞生,这是一对好夫淫妇。那女的丈夫在安南(越南)十多年了,她竟守不住,勾搭村里的这个哑巴。是昨天晚上,他们在她的床上当场捉住这一双。他们打算按村规族约办,光游乡示众,然后沉潭(活活谁下湾潭淹死)。
张竞生听完火了:“你们这是在毁灭人性!”他喝令那位村长立即给那两人松绑,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那女人披上。他对着围观的众人说道:“她的丈夫在安南十多年了,你们知道他就没有再娶老婆,没有嫖女人吗?她在家里守活寡十多年,即使偶尔寻点快乐也是人之常情。为什么男人不守节你们不责备偏专找女人的不是?”他又回过头来对着村长讲,“你把这么两个大活人剥光衣服,赤裸裸地让人看,儿童也来,这才是十足的流氓行为!告诉你,不准再动他们一根毫毛。”
女人里紧衣服,走到张竞生的面前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血顿时汇上泪水,从脸颊上滴了下来。她不敢望众人一眼,只低声说出一句:“博士,是我的错,我再不敢了!”墓地站起跑了。那哑巴呜呜呀呀地跟着去。众人散开了,张竞生面对年轻女人留下的血迹陷入了沉思之中。她有什么错?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正是欲火中烧的时候,十几年的活寡是怎么守过来的?就是一只猫一只狗,也得有异性的交清呀!她只是进行了一只猫、一只狗的最起码的追求却遭如此大辱,还说是自己错了,不敢了。人呀人,她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是个人,是个女人,才敢去做一个女人想做、得做的事情啊!
山风呼啸,似是回答。
一个多月以后,张竞生又一次到了大东苗圃。他和工友们一起挖坑锄草。中午时分觉得浑身燥热,便自个儿离开苗圃场到半里多远的河里洗澡游泳。正玩至酣处,忽见有个人似的从上游漂来,他急忙游过去。果然是个人,是个女人。他抓紧她的头发,左手托着她的下巴,右手奋力划开激流,游近岸时,把她抱起,抱到一株树下。然后他将她伏在自己的左膝上,轻轻地按着她的脊背,让她吐出河水,再把她平放在地做人工呼吸。良久,她终于嘴角抽动,缓过气来。张竞生细一打量,才认出了她便是上次被人示众的那个溪西女子。她苏醒了,一眼便认出了他是张竞生博士。两行热泪便滚滚流下,她挣扎着坐起,抽咽了很久才说:“博士,你、你……不,不该又救了我;我。我做不了人,你不如让我死了!”
张竞生连劝带哄她才止住了哭声,他把自己的干衣服让她穿上,自己就只着一条湿了的裤衩。他把她领回大东苗圃,让人烧了一碗热辣汤给她饮下,她愣了很久,修地一饮而尽。
她姓王,丈夫姓张。张王氏自从那回受辱后,回家整整病了半个多月。病好之后竟又春心复萌。是呀!张博士说的,丈夫在安南十多年,谁能保证他不娶二房、不嫖女人?而我又何必为他这么苦苦相守?想着竟又欲自胆边生。昨天,哑巴从山里回来(自从那天事发以后,他一直躲在山里烧木炭不敢回来),半夜潜进她家,两人相抱着哭了一阵,哭着哭着,竟又滋生欲火,便又做起那种事儿来。以后他们天天如此,天亮以前哑巴才溜出家门,天亮以后她才起床忙做农活。她害怕,她后悔,却又欲火实忍不住。她和他做那事时觉得那是一种享受;她送他出门又受着的是一种折磨,她连着咬破了五次手指,发誓不再干了。可是她继续干了,却远远超过了五次。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割不断,她想干脆死了算了。
她倏地转过身子,又朝着张竞生跪下,这回她没低下头,却仰着脸泣然道:“博士,我是不能再回家了,您就收留了我吧!在这里给苗圃当工人,到你家当佣人都行,我什么活都会干。”’
张竞生想,要她回村,这恐怕再没她的立锥之地了;让她在苗圃当工人,这里又都是男工恐又再生出事来。他说:“那你就到我家当保姆吧,就管管房子卫生,烧烧开水,还有客人来了,你给倒杯茶。”
“这些,我全会。”她站起来了,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张竞生看着她,心想这女人要是没有精神负担,稍加打扮还是楚楚动人的。
她在他家干了三个多月,果然出落得另一个人一般。她聪明伶俐,温柔得体,有着一个成熟女人的特殊魅力。但凡来过张竞生家的客人,无一不对她夸赞几句,张竞生也禁不住每天多看她几眼。那期间,哑巴曾经先后三次来看她,但她总是他一来她就先跑去报告张竞生或者夫人黄冠南,同他说上几句话,让他吃顿饭或者送他点东西便劝他回去。她告诉张竞生她和丈夫虽然洞房不到三个月他就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