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酷阿大醉,他们乘他不省人事时绑架了他。
车停了。竞生被人架着穿过一条窄窄的小路,踏上台阶进了门又下了几级台阶,他被推了进去。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被打开了,他发现自已被关在一间地下室里。他十分不解地想,这伙人到底干什么的?可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突如其来的遭遇弄得他晕头转向,他实在疲倦极了,半倚着墙迷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室的门哗啦一声开了,张竞生猛地从迷糊中惊醒,在惨淡昏暗的灯光下,他看清面前站着几个人。
“博士先生,久仰了!”这个人的声音盗盗的,像一只杀不死的猪。
张竞生倚在墙上愤怒地抗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
那杀不死的猪答话了:“我们是什么人对你无关紧要,至于因何绑架你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把那笔巨款贡献出来,咱们什么事也没有,否则……”
“巨款?”张竞生更是纳闷,“什么巨款?”
“别装蒜了,博士,你在饶平修筑公路时的钱不是都装入了你的腰包吗?”
张竞生顿时明白了,他的出逃又被人蒙上了一层色彩。命运真会捉弄人啊!十几年来他尽心尽力所做的每件事,都被他人歪曲了,颠倒了,多么残酷的现实!
张竞生闭着眼冷冷地说:“希望你们别听信谣言,钱我一分也没有。”
“那好,既然如此别怪我们无礼了。”那个杀不死的猪只一招手,站在旁边那几个人便一齐扑了上来。
他们边打边搜,搜遍了全身,结果一无所获,只好一个个悻悻地关上铁门走了。
地下室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张竞生感到诧异,什么人捏造了他携款而逃的罪名?香港的地痞流氓又是如何知道的?
三天过去了,他们既没给他送水又没送饭,又饥又饿的张竞生愤怒到了极点,他使劲砸着门。过了一会,地下室的门打开了,但走进来的不是那些地痞流氓,而是老同学金华和他的妹妹娟娟。
张竞生惊讶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金华和张竞生在法国一同留过学,两人亲如手足。金华学成后随父到香港,经商做起了生意。张竞生潜逃到香港,自然寄宿在他家。张竞生的突然走失,金家无比紧张。他们四处寻觅,后来金华的妹妹娟娟从一个在酒吧当招待的朋友中得知,昨晚有一人在酒吧饮醉后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弄走了。金华兄妹从种种迹象判断是张竞生。于是通过各种手段,用钱买通了那伙地痞,这才救出了张竞生。
张竞生在金华家住了下来,这可乐坏了金华的妹妹娟娟。这些天来,她的心老是激动不安,似乎有一种感情在骚动着。二十多年来,她不知多少次在夜阑人静的深夜,膝股脱脱地描绘过“他”的美的形象。然而茫茫人海却没有一个能对上号。当然,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可是她总是觉得这些人除了浑身上下充满庸俗的市民气俗外,根本无法与“他”相象,张竞生的出现,她仿佛一下子便看到了那个“他”。
张竞生又要出去散步了。她借口怕他再出意外,执意要陪他出去。
九龙南端的玻尔维亚湾,由于伶河洋的烟波浩森,奇云竞生,加上海湾边那一片绿荫荫的树林,景色更加迷人。
张竞生和娟娟默默地走着,娟娟感到有些拘谨和局促。过去她也曾和青年男子散过步,可内心从未产生过这种新鲜和不安的骚动。
张竞生也沉默着。娟娟不时地用眼角膜着他,想竭力透过他的沉默探视他内心的奥秘。她猜想张竞生的经历一定很曲折,在他的生活的磨盘上,碾落下来的肯定是痛苦多于欢乐,艰辛多于幸福。她不明白,不幸的遭遇为何改变不了他的性格?又是什么力量驱使他偏要去做那些“惹是生非”的事,去饱尝那份外的苦楚?
或许正是这个难解之谜,才使得娟娟对他滋生了一种无以名状的关注吧。
“博士,你心里有什么烦恼和痛苦,能告诉我吗?”娟娟终耐不住缄默先发言了。
张竞生长吁了一口气,他并不打算将心中隐藏的痛楚告诉她,他虽然凭直觉感到她是个可以交心的人。但是她毕竟还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子,有的只是对生活的美好幻想和追求。自己何必揭开那伤疤去吓唬她呢?十几年来,为了国家兴旺,为了解脱家乡百姓的贫穷,他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心血、汗水、精力。可是最终还是落得个流亡他乡,那其中的酸楚与痛苦,哪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子所能想象得到的呢!
姑娘问完话始终仰着头,凝视着张竞生。张竞生伸手搭向她的肩,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有苦难言的样子?是自身悲伤的感叹?娟娟琢磨着,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可怜:
“我,我相信你,你是好人,好人总是有好报的。你别灰心。”娟娟的话一出口,便感到有些唐突。不过她也只能是这样,她一个弱女子,手中并没掌握能改变张竞生命运的力量。
沉默,又一次像遮去阳光的乌云,笼罩着张竞生和娟娟的心头。俩人慢慢地迈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