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辈子都感恩戴德。’——你的好品性真使我敬佩。你永远是这样尊重朋友的人格和才学,你待人永远是那样的赤诚无私。你是人人的朋友。没有人不喜欢你。”这天晚上,志摩在家里宴请一大帮友人。大家说古道今,谈诗论文;正要进餐时,有人敲门,来者竟是达夫。志摩高兴地大喊:“你好!达夫!你真像个侠客,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来无影,去无踪!这次回上海,我太高兴了,一下子会到这么多朋友,谈了这么多话,哪怕从此永远见不到你们,听不到你们的声音,我也无撼了!”
小曼将一杯茶朝他手里一塞,白了他一照。“瞧你说到哪里去了!”
夜深,朋友们纷纷离座告辞,志摩意犹未尽,好像对友人们特别依恋,再三相约明日再来叙谈。
达夫出了门,又走回来,抱憾似地说:“志摩,明晚我怕不能来了。”
志摩怔怔地:“为什么?不,你一定要来。今天你来迟了,我有许多话还没有跟你说呢。”
达夫犹豫着:“明天,明天再看吧。”
“一定要来!”
“尽量来。”
“一定要来。”
达夫已经走远了,志摩望着他的背影。“达夫,明天一定要来啊!”
接连两天,志摩办完了替蒋百里押掉房子的事情,得到一笔款子,交给小曼留着家用。
十七日夜,志摩将要带走的东西检点了一下,对小曼说:“眉,这几天忙忙碌碌,想跟你说的话一直没说。明天我要走了,今晚一定得说一说了。今年以来,我南来北往一直奔波个没完,老是这样下去可不行。我需要定下心来认认真真教书,另外还要下点功夫做些研究。我还答应替文化基金会翻译莎士比亚,要替梅兰芳写的京剧本子也不能再拖了。小曼,随我去北平吧。”小曼面有难色。
“摩,你看,刚过重阳不久,我屋子里已经生炉子了。北平那么冷的天气,我怎么受得了?”
“这些都好办,都不是解决不了的难题。曼,主要在于你有无决心。我以前不知说过多少遍了……我每次到北平,朋友们一见面就骂我为什么不带你来北平,唉,叫我怎么对人家说?”“我在上海住久了,惯了。”
“北平,你不是住得更久,过的更惯?”
“正因为我在那里太久了,住腻了,才不愿再去。况且,那儿的人与事,都会引起我的不愉快回忆……”
“曼,这不是理由!你总也该替我想一想呀。我一个月两个学校的薪水加起来共五六百,上海一个月的开销少了五百没法子过;我一个人在北平勒着裤腰带不能动弹,朋友聚会我都是厚着脸皮吃白食……三天两头收到的是索债的账单,弄得我看到有信来就心惊肉跳。这样的生活,叫我怎么能安心做学问,写诗译稿?再这样下去,我简直要逾墙凿壁、拦路抢劫去了!”
小曼低下头,没有作声。
“小曼,我求求你了!”
小曼还是不作声。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而且何止三遍五遍。我回来当天晚上就对你说了,适之、徽音、叔华、湘眉,都再三嘱我把你接出来,他们多关心你呀,你纵然是铁石心肠,也该动动心、听听劝吧。”
见小曼仍无反应,志摩又说:“你难道对我就一点留恋也没有啦?想想我们当初吧,我们是多么的坚定和百折不挠!我们顶住了多大的压力,忍受了多少的屈辱,面对着多少冷嘲热讽!为的还不是两人能结合,能生活在二起?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外面已经开始有传言说我们感情破裂了……”
小曼仍然兀坐不动。
志摩气馁了。“曼,你说话呀。”见小曼始终不吭一声,志摩只得点上一文香烟,坐到写字台前。
他的怒气上来了。他想摔一个杯子,发一顿雷霆。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不能对小曼这样。她现在是衰弱的,值得怜悯的;她需要的是安慰、鼓励和提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他不能对小曼粗暴。他不愿意用伤害的语言和蛮横的态度逼她就范。他爱小曼。
他猛抽香烟,手颤抖着。他漫不经心地翻看一本书,一个字也没有看过去。他的心里乱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今天,如果不能把问题妥善解决的话,以往的那糟糕透顶的生活将重复延续下去,无限期延续下去,那就等于是毁灭。两个人的毁灭。理想、誓言以至整个生命的毁灭。
他后悔没有早几天正面提出来,至少还有一个转环的余地。他一直拖着,他害怕这一避免不了的摊牌和难堪的场面。
他又愤怒了,手抖得厉害。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能这样窝囊下去了!今天她不答应不行!他又冷静下来。冬天到了,对小曼的身体来说,过冬,毕竟是南方合适,这事,待下次回家再解决吧……
不行。再延搁半年,经济上怎么维持?现在连借钱都难了,几个好友处都已借遍了。
如果就这样偃旗息鼓的话,明晨的分别将是万分的窘迫。再依顺迁就吧,又会让小曼从姑息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