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共产党比怕日本人远甚。”
“他不顾忌民众的心理和舆论的反感?”
“在政客眼里,民众只是蚁蝼而已……”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还是不谈这个吧,瞧你的气儿都上来啦!”张学良转过话题,“今天说的,请莫外传。蒋先生的耳朵是很长的……”
“这你放心,汉卿。你对我说了心里话,我绝不会让你作难的。”
“听说你写过话剧,也演过京戏?”
志摩的脸红了。“提起这个,羞死我了!剧本是写过一个,只是一次试笔而已。前几年搞过一阵子剧刊,对话剧的兴趣倒是很浓的。唱京戏,那完全是外行……跟着内子看看戏,看出了兴趣;后来上海举行义演,她硬逼着我上台唱过一回……”
“前不久听梅先生讲,你答应给他写个戏本?我倒很想欣赏欣赏现代作家新编的京戏呢。”
“确有其事。但是,戏一直没写出来……恐怕他失望了吧?
“他在等着呐。”
“唉,这事,我好对不起他;去年二月,我们筹划给新月社造房子时,他拿出一笔钱,替我们解燃眉之急;但我答应他的这事,却一拖再拖……”
“喔?”张学良颇感兴趣,“梅畹华出钱资助过你们办新月?要是让记者先生们知道了,可又是一大新闻呢。”
“他的为人,是非常值得尊敬的。这事,他再三嘱咐不要声张……”
张学良点点头。“是的,他的人品,是第一流的。”
中午,飞机在南京机场降落,张学良和志摩又相约十八日再原机带他返回北平。
志摩赶到张歆海家,歆海夫人韩湘眉做了几个菜留他共进午餐。
湘眉说:“志摩,我看你这样奔波,真不是个办法!你的时间和精力,都白扔在路途中了。你已经三十六岁,青春几何,时光不再呵!”
“唉,我又何尝不知道!”志摩长叹一声。
“你这次回家,一定劝小曼到北平去住,这样,你就不必这样穷奔了。”
“是有这个打算的,是有这个打算的。”志摩连连说。“我回来前去看了徽音和叔华,她们不约而同地叫我劝小曼北上。我已下了决心了。”
“凡是关心你们的朋友们无不这么认为。”湘眉又说,“当初,你们的结合,多么轰动,多么了不起,多么可歌可泣!但是,没隔几年,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多叫人惋惜呵。这个问题不解决好,真要给人看笑话了!”
“是的,是的!”志摩低着头,喃喃地说。
“这样下去,是两个人都垮,都毁。”
“是的,是的。”
志摩离开时,歆海、湘眉和杨杏佛等送他上了车。
(二十二)
十三日,志摩抵沪,痛痛快快地睡了一大觉。
对于恩爱夫妻来说,没有什么比小别重逢更美满,更激动人心的了。一反往常,小曼以异常的热情和温存给了志摩以心理和精神上的满足。
第二天一清早,刘海粟的家门就被他敲得“砰砰”响了。进门,志摩就嚷道:“快将你最近的作品全拿出来,让我好好欣赏欣赏!”
海粟笑着说:“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你倒是变了,变得更有绅士、艺术家的风度了!”
志摩逐一观赏海粟的作品,边看边议,有赞美,也有批评。
海粟在旁边不断点头。“志摩,我佩服你的鉴赏力。几年来,目光日益犀利了。”
“这是因为我娶了个画家夫人呀。”他说着把目光移向另外一幅作品,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啊,这幅好!杰作!”
“我自己也最喜欢这一幅。”
两人的眼睛注视的是海粟在法国画的油画《巴黎圣母院夕照》。
“你的力量已到了画的外面去了。”
“有趣的是,宗岱在巴黎看到这画时却说:‘你的力量已入了画的深处了。’你们两人的见解老是对立,可最终又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说起宗岱,”志摩笑着转向海粟,“我前几年在法国碰到他,一见面就为诗争论起来,在卢森堡公园里大吵三天,害得我好多名胜古迹都没去成。”
“谁辩胜了?”
“在观点上,他并没有说服我,可是他的滔滔不绝的雄辩我实
在有点招架不住。北大已准备他年底回国后就聘他做法文系主任了。到时,我准备怂恿徽音和公路跟他大干一场,看他遇到那两张利嘴还有什么话说!”接着,志摩又说,“说真的,宗岱真有才气,也有运气。我去欧洲三次都没能见到罗曼·罗兰,他却与罗兰常来常往,和保罗·梵乐希又那么密切,跟安德烈·纪德也很要好……我羡慕死了!关于法国诗的学问,我以后还要认认真真地去听他几堂课呢。”
“志摩,宗岱对你是十分感激的。他多次对我说:‘志摩替我推荐出版《水仙辞》的那种热心,那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