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张来回的票呢。”
“我才不会那么傻呢。我去找保君健,他是中国航空公司的财务主任。上次我从南京回来不是他送的票吗?我坐揩油不掏腰包的飞机,不好吗?”
小曼想了很久。“你要去,我拦不住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她抬头望着志摩。
“什么条件?”
“就是不许你坐飞机。”
“为什么?”志摩大叫起来,“坐火车,要两天一夜呢!你倒舍得让我受那份罪?”
“我宁可让你受那份罪。”
“为什么,我喜欢坐飞机,你不知道?坐在飞机上,那才叫做享受呢。穿云破雾,翻山越岭,我的‘想飞’的渴望就好像得到了满足似的……”
“不,不,摩。我怕……你坐飞机,我会寝食难安的。我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是,我害怕……”
“拍我会死?”
“别发痴!”
“我真巴不得就这样的死去呢!像雪莱的那种死法,真是一种缘份,一种福气,一种——”
小曼扑上去堵他的嘴。“你又疯疯癫癫了!你忘记了吗,以前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说这种混话了吗?”
志摩放声大笑。“哈哈,看你这种迷信的样子!如果说声,就会死的话,那日本人打进济南,咱们也不用抵抗了,大家排着队去念咒语好啦!”
小曼拭着泪。“看你像着了什么风魔似的……”
志摩拿起小曼的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曼,你放心!
不久前有人替我请瞎子算了一个命,说不妨事!说去年的一关逃了过来,直到四十多岁,不会有三灾六难了,一路全顺了!”
“还说我迷信哩,你就信那种瞎子的骗钱话!”
北平的生活,是愉快的,志摩借住在米粮库四号胡适家的楼上。胡家招待殷勤,茶饭合味;房间宽敞安静,书籍应有尽有……
晚饭时,胡太太看到志摩的丝棉饱子肘子磨破了,前襟有一个香烟烧的窟窿,笑着说:“徐先生衣服破了,也不另置一件新的?”
志摩红着脸,说:“呀,我怎么没有发现?咦,这是哪儿烫出来的焦洞?”
“小曼也没看到?你看,肘子下面都磨破了。”
“唉,她呀,你还能指望她来给你补衣服?”
胡太太摇头叹气说:“那当然,她是出身的大小姐嘛,当然不会做这种粗活儿。来,待会吃完饭,嫂子替你补一下吧,今冬还能对付过去呢。”
饭后,志摩脱了棉袍,裹着一件大氅,坐在房间里跟适之聊天。
“这下,小曼大概要恨我了,”适之笑着说,“是我,拆开了你们……”
“她这个人,从不记恨任何人。她的气度之大,脾气之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志摩说。
胡适点点头。“这我知道。不过,这种美德,在另一面,也就是严重的弱点。量度太大,脾气太好,就任什么都无所谓了,都过得去了,都不紧迫了,这也是自我放任的根源。志摩,不怪我说得太直吧?”
志摩直跳起来。“适之,你的洞察力真叫我佩服!你真把小曼看清楚了。她正是这样的人!”
胡适又点点头。“小曼什么都好,只是太随和,太软弱……”
志摩一迭声说,“对,对,对,一点也不错!”
“她的健康方面……”适之含蓄地说,“最近有所扭转吗?”
徐志摩沮丧地摇摇头。“老样子。怕是……难以扭转了。”
胡适叹一口气。“真是千古憾事。以小曼的才情和天赋,若不是这般,也早是名画家、名作家了!”
“可不是!”志摩说,“我也不知苦劝苦求了多少遍……”
“是很难的。”胡适肯定地说,“很难的……”
他们叹息着,沉默了。
过了一会,胡适说:“以我看来,如果只从你的事业前途考虑,拿出果断和勇气来倒是很必要的……”
志摩立刻会意。“不,不,不!”他的脸发白了,“我绝不!不管怎样,我是爱她的,我爱她到底,对她负责到底!”
“请原谅,志摩。这是我们两人关在屋子里说说的。你的情操,你的态度,你的决心,我钦佩。刚才的话,我收回。”
“适之,你绝无恶意。你是爱护我。”志摩把脸理在大氅毛领字里,喃喃地说。
友情的温暖,北平的好天气,加上在两个大学的教学和《诗刊》的编辑工作,使志摩感到自己的精神开始复苏了,自己的意志、人格又复活了。他又回到了自己应在的轨道上。他又是他自己了。
志摩在北大上八小时课,另兼文大八小时课。女大校舍本是王爷府,后来常荫槐买了送给杨守霆的;王宫大院气派恢宏,环境甚美。因此,虽然两头上十六小时的课负担不轻,志摩还是乐此不疲。
一天,在街上,志摩突然遇到梁思成、林徽音夫妇。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对骨瘦如柴的人儿。志摩吓